謝凡難得想乖巧一次，但他餘光已經瞥見路榮膺鐵錘的一角，在黑夜之中閃爍，格外地顯眼。
“你師叔已經來了……”
孟十九二話不說，拉着謝凡藏到山後。
謝凡頗爲不解，“你也就罷了，你師叔怎麼也挑半夜前來。你們劍靈宗之人晚上都不睡覺嗎？”
孟十九踢了他一腳。
“不許你說我師叔壞話！小心他劈你！”
路榮膺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他怪道，“大長老，我怎麼一路這鼻子難受得緊，誰在罵我呢？”
宋起陽笑得好大聲，“還能是誰？你沒見到十九帶回來的那小子嗎。他絕不是個善茬。所以我們更要找荊芥盤問個清楚纔行。”
他雖是不喜顧如風的惺惺作態，但對謝凡這個外來人更是十分警惕。
“咱家十九這趟回來，不僅修爲精進了，這心思啊也厚重了不少。”路榮膺有點傷感，他還是喜歡軟萌可愛的小十九。
“孩子哪裏能不長大！”宋起陽還挺看得開，“咱們要做的就是爲十九之後的道路保駕護航，她要出去闖蕩，我們沒有阻攔的道理。你沒聽江蘺說嘛？十九可是跟修羅族都交手過的。”
宋起陽一臉自豪，邊說邊施咒將影靈洞的大門打開。
路榮膺立刻跟上，兩人順勢進去。
孟十九緊緊跟在後頭，眼看大門就要關上，趕忙用‘鬼卿’撬在了門縫上。
‘鬼卿’很是無奈，禁不住出聲抗議道，“可以不要這樣亂用我嗎？”
孟十九撓了撓頭，沒辦法。
自從兩把‘鬼卿’被融到一起之後，他的韌度就直線上升，遇到什麼危機的關頭，她都想拿劍出來使一使。
“劍只要在主人手上，怎麼用都是對的。”
與‘鬼卿’相對應的，是冷淡而平靜的‘龍澈’。
孟十九這才發現謝凡也第一時間拔劍撬在了門縫上，兩個人，兩把劍，一上一下，場面十分和諧。
孟十九頓時覺得默契培養出來了，而且龍澈很有劍德，一看就是被謝凡精心調教的結果。
兩人用劍撬開一段恰好的距離，悄無聲息地溜了進去，正見到宋起陽跟路榮膺兩人在盤問荊芥。
荊芥徹底遭了報應，被之前那些弟子嚇唬得躲在角落瑟瑟發抖。
路榮膺見到他這幅慫樣就不爽，“之前我跟師兄閉關的時候，你打小報告挺起勁啊，現下怎麼還變了一副面孔呢。”
荊芥昂頭欲哭，“我以爲……我以爲孟十九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她要搶得那些寶物，都是天上地下十分難尋的東西。”
宋起陽眉頭緊皺，面色嚴肅，“小十九要那些東西究竟是做什麼用的？”
他跟劍靈宗的弟子聊過，才知道現在修真界有個荒唐的傳言，說是孟十九跟身側那神祕的少年致力於湊齊各門各派的至寶，稱霸修真界。
這……怎麼聽着怎麼不靠譜，他家的小十九還能有這種志向呢？
“大長老，這我實在不知啊。只是修羅族之人對十九萬分警惕，處處提防她將那些玩意找到，更是一路設計要害她。”
荊芥故意把自己從陷害孟十九的陣營剝離出來，將事情說得十分駭人聽聞。
背後偷聽的孟十九倒吸一口冷氣，她以爲江蘺身世本是一個大爆料，誰料，宋起陽跟路榮膺只是淡淡互看了眼，似乎對這事反應平平。
這下輪到荊芥傻眼了，“你們……早就知道？”
宋起陽嘆了聲，“孟朗當初救下江蘺，早就將此事告訴了我們。稚子何辜，念在他們有緣，讓我和老路善待江蘺。當時只有你還沒收大弟子，我們將他送到你門下，望你嚴加管束……”
結果，江蘺是個百分之百的好胚子。
壞到芯裏的卻是荊芥本人。
路榮膺想起孟朗的囑託，還有諸多傷心，不由又指着荊芥大罵起來。
“你還不快說，十九要找的妙目器靈跟那勞什子的舍利究竟在何處？”
荊芥忽然駭笑了幾聲，“孟朗啊，孟朗，你竟是從始至終從未信過我！這整個劍靈宗果然沒有我容身之處。”
他笑得分外淒厲，連帶周遭那些原本避開宋起陽跟路榮膺的遊魂，也紛紛躁動起來。
——“劍靈宗又不是什麼好地方，若是知道會被困在此處永世不得超生，我纔不來。”
——“孟朗自食其果，死於修羅手下，快哉快哉！”
——“荊芥長老，你也有今天吶！”
路榮膺一身正氣，對這些妖邪一向毫不懼怕。
他的鐵錘重重錘擊在洞內的石板上，怒擊出滋滋的電流來。
“誰敢再多說一句，我直接給他超度了。永不超生都是輕的！”
遊魂多是欺軟怕硬的，見到路榮膺凶神惡煞一般的臉孔，敢怒不敢言。
宋起陽想了想，荊芥此人狡詐多疑，不拿點好處來換，他是決計不肯說些實話。
“荊芥，念在我們同門的情分，你若是肯如實相助。我和老路可親自爲再造一具肉身，送你下山。”
再造肉身，並非難事。只是以外物做成的身體僅僅是能避開陰司的追捕，供人使用而已。
荊芥此生再想踏上修行之路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路榮膺聞言，很是不情願。
可在宋起陽的要求下，他還是從腰際拿出了一副人形木偶來。
“宋師兄從不撒謊，我二人確實能再造一具肉身。不過未免遊魂奪人身體傷認陽氣，需先將它們寄在這木偶之上，規束起來。”
劍靈宗之所以做影靈洞控住這些犯事的弟子，皆因這些弟子大多屢教不改，心術不正，成了遊魂也難免爲禍人間，殘害些平民。
荊芥心上一動，“師兄當真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路榮膺是個實心眼，他咬破手指當即在木偶上封了一道術法，“少來廢話。你要是肯說實話，我也不介意以自身血肉養你這縷遊魂一陣子。”
算是償還了這段孽緣吧！
荊芥看到路榮膺這乾脆，他才肯幽幽開口。
“妙目器靈的事，也並非是孟朗親口告訴我的。只因我有那創界石，窺見了天機。妙目器靈一直就藏在劍靈宗之內，之所以大家都沒發現是因爲他並非死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