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蘺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不曾養過這個孩子一天，偏偏孽緣讓劍靈宗的人撿到了他，再遇到自己這個母親，卻又將他狠狠傷害了。
江晚吟有些艱澀地開口，“江蘺……現在在哪裏？”
“你想見他？”孟十九立刻開始跟她討價還價，“放了顧家的人，讓他們自己處理萬凌閣的事，我就讓你見江蘺。”
當然，江蘺根本就並非受制於孟十九了，若他想見江晚吟隨時能見。
江晚吟何嘗不知道這點，但江蘺這個名字彷彿有魔力一般將她吸引住了。
“顧家人的事我本就懶得管，沒空陪你們在這裏過家家。”
江晚吟放了狠話，卻只顧着將顧老大推給了顧容彥。
顧容彥畢竟是個孩子，見到老爹一臉怒容掙脫出了束縛，他大驚。
“大祭司，你這是要做什麼？”
江晚吟只是笑笑，“你若當真想成事，現在就得下狠手殺了你爹纔行呢。”
顧容彥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弒父，他是很清楚刑堂內有一條密道的，最不濟的也只是想嚇嚇顧老大，關他一輩子而已。
至於顧遠志，這個大哥看着就是一輩子不是做生意的料，打發回修真界也就罷了。
就在他猶豫的空檔，顧老大怒氣衝衝地找顧容彥這個小鬼頭走了過去，眼看一巴掌就要落下來卻被顧遠志拉住了手。
顧老大倒也沒想真打，這一下鬧得有些尷尬，最後只是摸了摸顧容彥的腦袋。
“咱老顧家的事自己解決，外頭這些修羅哪裏是好相與的，只怕到時候你被喫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顧容彥緊閉的雙眼，感覺到父親手掌上傳來的暖意，鼻尖酸澀，卻還在逞強。
“你只要哥哥一個就好了，理我做什麼。”
顧老大嘆了口氣，“是我造孽太多，你們兩個我都是一樣疼愛的。只不過孟十九那小妮子說的不錯，這陰司的生意終究不是好事，不想你們兩個都牽涉其中。”
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此番回去以後，就是有人拿刀抵在我脖子上，也絕對不能繼續這活計了！”
眼看顧家人就在大祭司眼皮子底下和解了，後面跟着的修羅族皆是傻了眼。
有膽子大的上前便問江晚吟道，“大祭司，這混元舍利……”
江晚吟做事一向不講道理，此番因江蘺之事更是有了反骨之心，她隨手將探頭過來問話的修羅掐住。
她冷冷道，“我做事什麼時候需要向你們交代了？”
只聽得一聲勁響，那修羅的脖頸扭成了個詭異的弧度，當場去世。
孟十九眉心一跳，“大祭司對自己人也不手軟呢。”
江晚吟早就認清了現實，“有你跟謝凡在，只怕這次的三十三年之約，修羅族是無望了。”
修羅族的性命遠比人族久，即使現在打不贏還可以耗着。
待到江蘺平安度過這一生，修羅再擾亂人間也是不錯的選擇。
孟十九還兀自覺得她未免也放棄得太快，這時只聽得一個陰冷恐怖到骨子裏的男聲傳來。
孟十九從未見過這人，但四下的修羅皆是不敢擡頭看他，只顧着下跪行禮，高呼萬歲。
她一下就明白了，這個修羅的地位還在江晚吟之上。
孟十九隱約記得前世的修羅族是有這麼個人物，率領萬軍，修爲已達巔峯，修羅之主，名叫秦無霜。
孟十九本能地站到謝凡一側，順手還把江晚吟拉了過來。
江晚吟卻撤開了孟十九的手，“別以爲我同你是一邊的。”
她快步上前去相迎秦無霜，“恭迎聖主……”
秦無霜的面容被大幅黑袍蓋住，輕易辨識不清他的神情，只覺得整個人都被一股陰冷可怖的氣息籠罩。
“江晚吟，我當初便知道你誕下那個孽種會出事，千算萬算還是沒料到你如此不堪重用。”
江晚吟的身姿抖了抖，她這纔想起來，當初正是秦無霜派人故意去她留下江蘺的村子……
將那整整一村的人，全部屠盡了。
她昂起頭，“聖主，大可不必如此。”
若是沒有當初這件事，興許江蘺不至於被劍靈宗收養，母子成仇。
秦無霜二話不說，一掌將江晚吟擊翻在地。
這一掌打得極重，且後者又毫無抵抗之意，江晚吟一連飛出好遠的距離狠狠撞在牆面上，口中噴濺出鮮血來。
孟十九心頭並無多少動容，只是被這秦無霜的修爲一驚。一個江晚吟她對付起來已經十分喫力了，秦無霜的實力遠在江晚吟之上！
只是不知比起謝凡來，哪個更厲害一些。
秦無霜一眼也沒再看江晚吟，卻是朝着孟十九徑直而來。
孟十九如臨大敵，立刻召出‘鬼卿’來抵禦，卻沒有注意到秦無霜偏了偏身子其實是衝着謝凡去的！
孟十九劍鋒一轉，轉守爲攻，卻已然來不及了。
謝凡手上握着那顆混元舍利，茫然神情好似沉浸在什麼痛苦的往事之中難以恢復。
“這顆東西給你看的，只是部分而已，謝凡，你不是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嗎？就讓本座來告訴你！”
秦無霜探手過去，指尖已經觸及到了那顆混元舍利。
孟十九顧不得去拿，只是高聲喊道，“謝凡，把舍利扔了！”
是的，扔了那顆舍利。
她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顆舍利正在影響着謝凡整個人，而秦無霜壓根就不是衝着混元舍利去的，這個修羅族之主想要的其實是謝凡！
幾道金光乍現亮得周圍的人壓根睜不開眼睛，不過短短几瞬，孟十九合眼去尋謝凡的氣息，她摸到了冰涼的‘龍澈’，緊接着牽住了謝凡的手。
可當她再度睜開眼來，與那雙眼睛四目相對。
分明是與謝凡一樣的面容，可落於孟十九眼中的卻不再是片刻之前那個熟悉的謝凡了……
那個孟十九一點點捂熱了，與之交心承諾的，謝凡。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