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水中陰陽二炁衝撞,迴旋的水流愈發狂暴起來。
“究竟是何等邪祟?竟然能與門中仙器抗衡?”白承津無比震驚地望向漩渦中心,略有泛白的面容上冷汗直流。
眼見旋渦迴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小船再度偏向漩渦中央。而那漩渦中央河水急速流轉,鎮水尺下方的水面漸漸下沉,轉眼間便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彷彿要將那瑩瑩發光的仙器連同落入旋渦的一切全都吞入其中。
“白道長!這旋渦像是要把咱們捲進去,”觜火猴揮棒將一個試圖爬上船來的水鬼打落,他身旁的危月燕雙手各持一柄匕首,迅疾而精準地削斷沉屍扒上船的手指。
白承津並未迴應,此時的他面色發青,牙關緊閉,兩眼直視,顯然是在全神貫注地操縱門中仙器。雖是距離遙遠,但柳夢生明顯察覺到白承津的氣息與鎮水尺彼此連結,相互呼應,鎮水尺上不斷散出可觀的陽炁注入漩渦之中。
而水下陰陽二炁激烈碰撞,在旋渦之上激起無數水柱,柳夢生見白承津已有不支之相,便迅速抽出一紙符籙,然而無論是鎮水尺上散出的氣息還是白承津自身的氣息均似有着一定的運行規律,柳夢生不知自己若是動用道法會不會干擾到白承津。
“這些傢伙真的是煩人!”虛日鼠用三指撾敲打着試圖爬上船來的水鬼。
柳夢生見他難顧左右,就立刻燃去符籙,將金光射向水中,霎時數個黑影從船底脫落。
就在此時,柳夢生忽覺水底陰炁爆發,隨即船身一震,驟然沿着旋渦迴轉的方向疾馳而去,迅速流向那旋渦中央的黑洞。
“哎呦,”虛日鼠沒能站穩直接摔在船上,“白道長,這是怎麼回事?”
再看白承津已是失神地跪在船中,面色鐵青,瞳孔顫動,就連身子也在不住地發抖,甚至都未察覺水鬼在他面前爬上船來。
“前輩!”柳夢生高呼一聲,隨即抽劍將那水鬼斬落船下。
而後聽到白承津無比痛心地顫聲道:“鎮水尺…折了…”
“什麼?”虛日鼠聽罷直接震驚地僵在了原地。
“這怎麼可能?”觜火猴也是不敢相信地看來。
柳夢生雖不知那鎮水尺是何來歷,但見幾人這般反應,便知那仙器想必非同凡響。柳夢生望向漩渦中央,那裏已不見鎮水尺的蹤影,水下陰炁因已無與之較量的陽炁而愈發激盪,旋渦中心的黑洞轉眼間已是擴大了數倍,幾人所乘坐的小船被迅速拖向那深不見底的黑洞。
見此,柳夢生當機立斷,迅速抽出數張符籙,將氣息貫注其上,霎時數道金光同時射入漩渦中央,卻在觸及河水的瞬間猝然燼滅,而黑洞周圍也僅僅地冒出絲絲黑氣,旋渦的流水未有絲毫減緩之勢。
“這邪祟竟然有這等威能,莫非是……”眼神空洞的白承津忽然露出恍然明悟的神情,隨即仰天長嘆,“報應,報應啊!”
“白道長,別管什麼報應不報應的啦,打不過就跑吧!”虛日鼠慌張地叫嚷道,“再這樣下去,俺們就要喂水鬼了。”
“跑?”白承津回神,卻是神情頹然道,“事到如今,還如何能夠逃出生天?”
“前輩!咱們至少得有人將此祟亂告知附近同道!”柳夢生又燃去數張符籙,長風、金光還有火舌同時攻向漩渦中央,卻依舊收效甚微。
“這娃娃說的對,白道長,咱們不能讓這廝稱心如意!就算能有一人逃生也好,將這黃河的情況稟告須彌學府,”觜火猴一棍將兩個水鬼打下船,就跑去抓住白承津的肩膀用力晃了兩下。
“可……”白承津擡頭看了看觜火猴,又見危月燕一腳踢飛水鬼後也轉來點了點頭。
“也罷,今日貧道就搏上一搏,”白承津說罷又拿出數張符籙貼在船內,隨即正坐中央,就如當初船身入水時那般雙手結印,法訣輕頌。
隨即衆人只覺船身顛簸更甚,柳夢生等人不得不伏下身來纔不會跌出船去,定睛看去,卻見輕舟已是在飛速回旋的漩渦中逆流而上,漸漸遠離旋渦中央。
“白道長!這船又往水裏去啦!”虛日鼠見小船依舊不能擺脫被拖入旋渦黑洞的命運,不由慌張地喊道。
“要是能讓這河水減緩片刻,貧道或許還有一搏之力,”白承津咬緊後牙道,老者額頭上汗水不住流下,看樣子已是竭盡全力。
“連白氏長老都沒轍,俺們能怎麼辦?”虛日鼠一聽直接脫口道。
“哎,鼠老弟,不要說這喪氣話,”觜火猴當即打斷道。
“或許有辦法讓河水減緩片刻,”柳夢生腦中靈光一現,馬上拿出藏在袖中的一沓符籙,翻找起來。
“你能有什麼辦法?”虛日鼠大爲驚訝地看來。
而柳夢生已是找到了心中所想的那一紙符籙,遂轉去對白承津說道:“前輩,若是前方有大塊堅冰阻擋水流,是否能讓前輩有機會驅舟離開這漩渦?”
“你會臨安穆氏的道法?”白承津睜開一隻眼睛用懷疑的目光看來,但馬上就又長嘆道,“罷了,若真如此,貧道確有把握。”
“那前輩可要留意及時驅使行舟避開冰層,”柳夢生不放心地囑咐一句。
“大可放心,”白承津篤定地說道。
“這河面之上怎麼可能無故結出冰來?”虛日鼠一副不相信的口吻。
“鼠老弟,就相信兩位吧,”觜火猴扶住虛日鼠的肩膀。那虛日鼠本想再說些什麼,但見觜火猴這般,便也住嘴了。
“前輩若是準備好了,就告訴此身,”柳夢生踏上船頭,將符籙夾在指間。
“隨時可以,”白承津沉聲道,語罷周身氣息收束。
“好!”柳夢生催動自身氣息貫向符籙,劍指所向,正是行舟前方。
符籙燃盡,一道青光迸發,直入水底,霎時間水下青光大作,僅僅是一息之間,一座冰山赫然凝結,迴轉的流水受堅冰所阻登時減緩大半。
不愧是小師姐的道法,柳夢生心中感慨,這道法相比初次所見時威力更勝,想是青陽又做了一番改動。
只不過,雖然阻擋流水的目的達成了,但寒冰已是近在眼前。
“前輩!就是現在!”眼看堅冰向着船首撞來,柳夢生立刻高喊。
“都坐穩了!”白承津雙目怒張,身上氣息直入船底流水,船身一震,當即向漩渦上方衝去。
柳夢生緊緊抓住船舷,緊張地看着小船堪堪避過巨大的寒冰,隨即白承津偏轉船頭藉着堅冰的掩護漸漸脫離漩渦中央。
“還真行了!”虛日鼠掩飾不住自己的欣喜喊了出來。
轟!
然而話音未落,就見漩渦之上忽然升起一個巨柱,徑直向小船砸來。
“休得張狂!”白承津一手結印,一手指向那個巨柱。
柳夢生只覺白承津指尖放出一道凌厲的氣息劃過自己身側,正中巨柱,霎時間水花炸裂,巨柱崩解。
轟!轟!
然而還未等衆人鬆一口氣,漩渦之上就又出現了數道水柱。白承津冷哼一聲,道法重施,將這些水柱一一破解。
“好道法!如今這邪祟黔驢技窮了,”虛日鼠見狀不由大笑道。
眼見小船已是來到旋渦邊緣,衆人都很激動,馬上就能脫險了。
然而就在此時,漩渦之外又升起一根巨大的柱影,迅速向小船傾倒。
白承津不由分說劍指一併,又放出一道凌厲的氣息打去,只是這一次那巨柱並未被打散,仍是向着小船傾倒而來。
“道長!那水柱要砸過來啦!”虛日鼠見狀大叫道。
“那不是流水,”而白承津卻是一臉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