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叛軍隊和松潘叛軍打的有來有回,中年人那時候還是個少年人,居然在兩軍之間做起了生意,也是個人才,正巧當時殷正茂覺得自己貪污的名聲太響,以後必定要出大事,所以打定了主意這次之後就急流勇退,反正錢撈夠了,下半輩子就做做生意,賺安心錢。
等到殷正茂回了長安,就這麼建起了金玉閣,而中年人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爲了金玉閣的掌櫃,開始爲殷正茂打理生意。
想想東家的人生,二十歲前苦讀詩書,二十五歲前任地方官員,三十歲轉職兵部,三十五歲撈夠了錢開始做生意,如今儼然已經是個富家翁,實在是...全身而退,幸福美滿。
錢也貪了,官也當了,還能平靜下來享受退休生活,不得不說真是個傳奇。
而身前的年輕人...就不知道能學到多少他爹的本事了。
年輕人看着熱鬧景象心生愉快,中年人目光沉穩思緒起伏,兩人就這麼安靜下來,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一陣喧譁打斷了這種沉默。
中年人眉頭一挑,看着年輕人皺起來的眉頭,一同望向了傳來喧譁聲的大門口。
只見幾個裝扮怪異,衣衫襤褸,連頭髮都打結了的人,正在門口和看門的夥計大聲吵鬧着。
“怎麼回事?”帶着中年人走下樓梯的年輕人看着紛紛往這邊看來的客人們,眉頭皺的更深了。
看到掌櫃的和小東家一同出來,夥計的臉上立刻露出極爲諂媚的笑容:“東家,掌櫃的,這兒來了幾個乞丐,怎麼趕都不聽,小人正打算叫人過來把他們趕走呢!”
“嗯,”年輕人點了點頭,沒有訓斥夥計,而是擺了擺手,“再去叫幾個人來,我來跟他們說。”
“東家,這些人...”夥計還想說點什麼。
“快去!”年輕人擺了擺手,止住了夥計的話語,夥計只好先行離開。
等到夥計身影消失在鋪子裏,年輕人轉向那幾個奇怪的人:“是來求施的?這裏不是酒樓,你們走錯了,這裏沒什麼東西能給你們,趕緊走吧。”
最前面的一個人看起來是帶頭的,臉上烏漆嘛黑的看不清臉色,他似乎有些着急,連說帶比劃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大堆。
年輕人直接聽愣了,因爲他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聽不懂。
“你剛纔說什麼?”
那人彷彿更着急了,一雙骯髒的手直接揮舞起來,嘴裏稀奇古怪的話音調更高了。
年輕人怔了怔,臉上浮現些怒意:“混賬,竟敢戲耍我?來人,叉出去!”
中年人本來負手在一邊看着,此刻卻多了些疑惑,他原本還不想幹涉這事情,怕拂了年輕人的面子,可見到氣氛一變,頓時開口制止:“等等!”
他走上兩步,狐疑的打量了下幾人,問道:“你們...來自西域?”
當年松潘離西域雖然不近,但好歹也是在去往西域的必經之路上,中年人也是聽過西域話的,此刻細聽之下只覺得有些耳熟。
隨後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你們之中可有人懂漢話?”
“我...懂...一點。”一個人影從幾人身後走了出來。
“你們來自西域?”
“不...是!”長相奇怪的男子臉上露出些驕傲神情:“我...們來自...偉大的...帖木兒...帝國!”
中年男子愣了愣,隨即臉上的神情更興奮了。
西域更遠的地方好像是有個帝國,至於是不是叫帖木兒他記不太清楚,但這些人的長相,這些人的語言以及服飾,還有他們擡着的幾個大箱子,說明他們絕對--是從西域過來的。
這是什麼?這就是傳說中的蕃商啊!
他壓抑住心中的激動,給年輕人投去一個眼神,湊上前兩步:“你們來做什麼?”
“我...,們,有很多,寶貝,要賣給...賣給你們。”
男子又磕磕巴巴的費力說完一句話,對着身後的人揮了揮手,其中一個會意掀起些箱子的蓋子,中年人和年輕人往裏面看了一眼,身子就僵住了。
在那箱子裏面,寶光流轉的琉璃居然像普通瓷器一樣橫七豎八的擺着,粗略一掃,居然有十幾件!
這還只是一個箱子...
中年人醒悟過來,一個箭步上前將箱子蓋好,看着幾人露出的警戒表情,他不驚反喜,看向身後的年輕人:“關門,關門!今天金玉閣不做生意!”
......
“你說你們經過西域,在沙漠裏迷了路,原本七八十個人,最後就剩下了你們,嚮導還死了,語言不通,才流落到了長安?”中年人皺了皺眉頭,總結了一遍這人磕磕巴巴的發言。
那長相奇怪的男子費了好大勁才聽懂,臉上露出些悲傷神色:“同伴,都...死了,就,剩下,我們。”
年輕人有些狐疑的在幾人臉上來回掃了幾眼,好奇詢問:“這帖木兒帝國...怎的從未聽過?”
男子立馬有些憤怒:“帖木兒...大帝,鐵騎...馬鞭!西邊,都是帖木兒!”
“行了...”中年人擺了擺手,他纔不關心什麼帖木兒帝國什麼沙漠呢,他看重的只有琉璃。
“你們帶的琉璃只有這麼多嗎?”
男子喃喃道:“碎...了,都,碎了。”
難怪這些人這麼狼狽,又找上了金玉閣,看來他們是被這一樓很明顯的擺設吸引過來的,中年人點了點頭。
他的臉上雖然有些惋惜表情,但更多的還是壓不下去的興奮,他摸了摸下巴:“五千兩!這些東西,加起來給你們五千兩!這些錢,夠你們在長安花個十年了。”
西域的商人,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用一些珍惜的寶物,換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中年人當年也是打過些交道的,自然是存了些心眼。
“五千...兩?”男子搖了搖頭,從箱子裏取出一顆琉璃珠:“這個,五千兩,給你!”
中年人怔了怔,看着那顆琉璃珠,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他孃的,這些人居然還有些不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