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說錯了。”華嚴在一旁開口說，語調冰冷：“我和妹妹自小都在父親的教導之下長大，父親的心思我們自然是清楚的。父親征討陛下的時候，已經被陛下和娘娘廣施仁政所打動，所以纔會有所猶豫。父親的死是因爲趙曜，也可以說是因爲他的理想。我和妹妹歸順了陛下和娘娘，也是實現了父親的心願。而陛下和娘娘千里來京城救了我們全家，更加說明父親的選擇是沒有錯的。”
華老夫人被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完之後，華嚴跪在了衛曉曉和趙陌笙的前面，說道：“皇上，皇后娘娘，卑職斗膽，求你們看在祖母年老的份兒上，饒了祖母死罪吧。”
就是華嚴不說，趙陌笙也從來都沒有想過想要處置華老夫人。
相信太后也是一樣的意思。
不過趙陌笙還沒有說話，只見華老夫人臉上掛着決絕：“呸！誰要你和他們求情，我不用他們的寬恕，因爲他們的寬恕活下來，我寧願死！我在選擇這麼做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苟活。你們這羣沒有骨氣的，你們就苟活於世吧！”
說罷，以迅雷之勢，拔出了袖子裏的匕首，直接抹了脖子。
她的動作非常突然，誰都沒有想到她的身上會帶着匕首。
見到她身上的匕首，趙陌笙的心中一陣後怕。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衛曉曉，華老夫人身上的刀，大概是用來針對衛曉曉的，但是因爲沒有找到機會，所以就只能自刎了。
雖然華老夫人是自作自受，但說到底還是華嚴和華瑤的祖母，華瑤與華嚴撲在華老夫人的身上哭了起來。
衛曉曉查看了老夫人的脈搏，揺頭低聲道：“頸動脈已經斷了，心臟已經停止，腦部受損嚴重，無法搶救了。”
她的聲音很低。
華瑤與華嚴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華老夫人突發心疾，不治而亡，厚葬。”趙陌笙下旨。
華嚴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趙陌笙是不想這件事宣揚出去，這也是對他們兄妹的大恩，對華家的大恩。
“多謝皇上。”華嚴跪下磕頭。
趙陌笙沒有說多餘的話，帶着衛曉曉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衛曉曉的情緒始終都是低沉着。
一直回到了宮中，衛曉曉都沒有說一句話。
趙陌笙實在是看不過去了，說道：“這件事你也沒有什麼錯，不用想太多。”
衛曉曉揺揺頭：“我還沒有那麼玻璃心，我當然知道這裏面我沒有任何錯。我只是在想，人心真的很複雜，我以爲是一件好事，沒有想到會產生這麼大的誤會。”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都無法相信，她和華老夫人之間，對這件事的看法居然是
南轅北轍的。
看她沒有鑽牛角尖，趙陌笙才放下心來。
“這沒有什麼難以理解的，華茂的死對華老夫人的打擊應該是很大的，華老夫人的年紀又大了，會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趙陌笙安慰她道。
“華老夫人倒是撒手人寰了，就是苦了華嚴和華瑤兩兄妹，怕是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難以開懷了。”衛曉曉嘆道。
說起這個，趙陌笙看向了她，問道：“華老夫人的傷真的沒有辦法救了嗎？”
一聽這話，衛曉曉的眉毛豎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懷疑我藉機報復，故意不救華老夫人的嗎？”
“我只是覺得奇怪，當初傅雲染的傷，衛雲久的傷，還有宋修文的傷，甚至於唐清萱的傷你都能夠有辦法，爲什麼華老夫人只是一刀，你就沒有辦法了呢？”
這倒也不算是無理的懷疑。
衛曉曉消了氣，解釋道：“其實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也可以說我是能救而不救，因爲就當時的情況，我的確是可以去搶救，可最後的結果都一樣。當時的出血量你也見到了，我的空間裏沒有那麼多的血可以補給華老夫人，所以我也無能爲力。你所說的那些人，傷的確是很嚴重，但是還有轉還的餘地。我舉一個明顯的例子，就像是一個人的頭就砍掉了，那除非是神，否則的話我也救不了。”
趙陌笙輕輕點頭：“如此看來，頸部的確是人的弱點。”
兩人的話題越扯越遠，睡覺之前，衛曉曉已經將華老夫人的事情暫時忘卻了。
但忘得了一時忘不了一世，第二天傅雲染進宮謝恩的時候，還是問起了這件事：“華老夫人昨天不是已經轉危爲安了嗎，怎麼.....晚上又出了什麼事嗎？”
傅雲染還是存疑，但是衛曉曉已經換了話題，問道：“昨天晚上，我表哥......還溫柔吧？”
話音剛落，周圍就傳來了竊笑聲。
傅雲染臉紅透了，瞪着衛曉曉道：“曉曉，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衛曉曉一臉無辜：“我說什麼了呀，我就怕我表哥粗枝大葉的，對你有照顧不周的地方，所以才這麼問的，你想到哪裏去了。”
傅雲染憋了一肚子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
這妮子說的話明明就是那個意思，還不承認。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衛曉曉正色道：“以後我表哥要是欺負你了，記得和我說，我一定收拾他，給你出氣。”
她剛說完，旁邊一個宮人說道：“娘娘，您這話說的就不對了，誰的男人誰自己疼，娘娘到時候要是斥責了駙馬，公主恐怕要進宮和您算賬了。”
被宮人一調侃，傅雲染更是臉紅的頭都擡不起來了。
見鬧的差不多了，衛曉曉才笑着喊了停，但是對華老夫人的事情是絕口不提了。
華老夫人的喪事緊隨着傅雲染和宋修文的喜事，雖然沒有什麼風聲透出來，可還是免不了有人揣測。
不過因爲知情人的嘴都非常緊，揣測也只能是揣測。
爲着華瑤，衛曉曉還是抽了空前去弔唁。
因爲華瑤和華嚴都沒有另闢府居住，所以喪禮還是在別苑辦的。
衛曉曉來到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前來弔唁，太后也撐着柺杖在張羅着。
其實她想以太后的聰明，未必不知道那茶水出問題與華老夫人脫不開關係，但是太后還願意這麼做，想來是已經想通了。
這時候衛曉曉不由佩服太后的通透。
多活了那麼幾十年，那些日子果真不是虛度的。
她走了過去，扶住了太后，說道：“母后，您的身子還沒有好，還是好好休息吧，這裏的事情有下人，他們會辦好的。”
太后沒有阻止，與她一同回了屋子。
“唉.....我也是找一點事情做，否則閒着就會胡思亂想。”回到屋子之後，太后嘆道。
一聽這話，衛曉曉十分確定，太后是肯定意識到了。
“事情已經過去了，母后也不要多想了，母后既然度過了難關，福氣還在後面呢。這些都是我們的事，母后不用過多操心。”衛曉曉勸道。
太后嘆了一口氣，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這裏的雖然沒有一個孩子是她親生的，可是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早已經將這羣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
孩子之間出現矛盾，最難受的是父母。
她看向了衛曉曉，猶豫片刻，還是說道：“曉曉，我一直知道你的脾氣，但是華家的事情，與其他人也沒有關係。”
原來太后擔心的是這個。
衛曉曉微微一笑，溫聲道：“母后，您不用擔心這個，我分得清是非。這是華老夫人自己誤會了，與其他人沒有關係。而且我與華瑤一向交好，她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清楚。”
聽她這麼說，太后就放心了。
不過話竟然說到這裏了，太后抓住了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年紀大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你爲人大方，就是脾氣衝了一些。你以後做了皇后，這個脾氣無論如何都是要收一收的，否則容易被人抓住了把柄。”
這番話就像是一個母親囑咐女兒的，衛曉曉心中有所觸動，雖然不是十分同意太后的話，但終究也沒有反駁，一一答應下來。
在外面勞累了半日，太后也是真的累了，又放心了心事，躺下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衛曉曉仔細檢查了太后的身體，確定了一切安好，又叮囑了下人好好照顧，這才放下心來，走了出去。
大堂中，華瑤和華嚴跪在靈位之前，低着頭，一言不發。
不過這個時候與衛曉曉剛進來的時候完全不同。
衛曉曉剛進來的時候，冷冷清清，這纔多一會兒啊，來弔唁的人就絡繹不絕。
榆林城本來就不大，這些人更是聞風而動，聽說衛曉曉都來了，馬上跟着就來了。
衛曉曉看了華瑤一眼，華瑤知道她的意思，起身隨着她一道走了。
走到了迴廊無人之處，華瑤毫無預警的跪在了她的面前。
這一舉動倒是把衛曉曉嚇了一大跳，連忙想要將華瑤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