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六道之最後執念 >第九節 雍州商賈
    “我知道的事太多了,消失一段時間,對許多人都好。”戚樸真誠的直視着劉德六的眼睛。

    “唔……我明白了……”劉德六立即就改變了主意,從靴子裏掏出一個信封,“也算你運氣,拿去吧。只是本來我已約好,今天在這裏和買家交割。你能不能幫劉叔個忙?稍等一會兒,待他們到了,幫我做個見證再走?”

    “當然不會讓劉叔爲難。”戚樸接過信封,“我去去便回。”

    “你打算什麼時候出關?”劉德六好像又想到了什麼。

    “幫您圓完場,立即就走,劉叔放心。”戚樸拱拱手,先行離開了那個角落。

    劉德六看着他走遠,自顧自的搖搖頭,轉身返回酒肆。

    另一邊,戚樸則在繞過幾條衚衕後站定,從懷裏掏出一張油布,把剛剛拿到的信封包嚴。等到四下無人之時,又縱身躍上一家民房屋頂,數岀一片瓦片揭開,將油布包藏入,再把瓦片蓋回原處。一切收拾停當,才跳回到街上,大搖大擺的向同福酒肆踱去。

    此時此刻,同福酒肆裏,李二正圍着劉德六團團打轉。

    李二奴顏婢膝的巴結:“劉老爺。”

    劉德六看都不看他,“好,李二。”

    劉德六走進一個雅間坐下,李二連忙跟了進去。

    “您今天手氣可真不賴,簡直讓人以爲您天生就是賭神。”李二奉承着。

    “噢,你憑什麼認爲我不是呢?”劉德六板起面孔。

    李二含含糊糊的說:“沒什麼,沒什麼。您剛到咱們金城那會兒,我還以爲……”

    “你以爲什麼?”劉德六冷峻的問。

    “我沒以爲什麼,我哪有資格嚼舌根子。”李二唯恐得罪劉德六,趕忙陪上笑臉。

    “聽說昨天欽差到城署是專門稽查走私的。”李二試着轉換話題,“今天金城就抓了兩個私鹽販子,梟首示衆。就這點子事,就爲糊個口,這兩個人也太倒黴了。”李二一陣兔死狐悲。

    “還不錯吧。”劉德六無動於衷,“昨天還是默默無聞的小卒,今天已是名動全城。”

    “恕我直言,您真是鐵石心腸。”面對劉德六的冷淡,李二感到十分沮喪。

    “行啦,我寬恕你。”劉德六言簡意賅,“去拿壺明前的雲霧,再拿兩個杯子。”

    “您有空和我聊一會兒?”李二轉而喜形於色,坐到劉德六的桌旁。

    “不是。”劉德六從懷中摸出五十錢,仍在桌上。

    “您瞧不起我,是嗎?”李二泄氣的問。

    “如果你一定要問的話,是的。”劉德六冷漠的作答。

    “一些可憐人在官府辦不了的事,我幫他們辦成,這種事能有多壞?”李二看似知道問題所在。

    “你是收了錢的,李二,你收了他們的錢。”劉德六盯住他。

    “官府也收錢,那價格高得他們付不起,而我只收不到一半的錢,這還不算幫他們?”李二不滿的問。

    “你那不是幫人,是交易。我是個生意人,我不反對任何交易。你知道,”劉德六一板一眼的說,“可我厭惡殺價出售,反對惡意欺詐。”

    “的啦,我也不要您喜歡我,咱們在商言商,您也知道,一分錢,一分貨。”李二抓過桌上的銅錢,起身回櫃檯拿茶。

    “劉叔,我回來了。”戚樸這時才走入雅間。

    “來,賢侄,坐下,陪你劉叔品品茶。”劉德六熱情的招呼。

    李二小跑着親自將沏好的茶端進來,又細心的爲二人斟上頭杯。

    劉德六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對正要離開的李二說,“等等,這是倒掉潤茶水後的第一泡茶?”

    “是的,有什麼不對嗎?”李二小心的問。

    “情緒不影響交易質量,我對你的看法改觀了一些。”劉德六頗有幾分讚許。

    “謝謝,劉老爺。”李二興沖沖的,幾乎是昂首闊步的岀去忙生意了。

    “這是高山雲霧?”戚樸啜了一小口,讓茶水在嘴中緩緩轉過三輪,才細細嚥下。

    “獨居山頂望陽春,餐風飲露自絕塵。眼底繁華皆是夢,坐擁雲霧好伴身。”劉德六語帶雙關,“我最喜歡雲霧茶,雖然咱們現在沒有凌絕頂、絕凡塵的境地,也權作片刻棄繁華、擁雲霧的仙人吧?”

    “我對茶種沒有特殊的偏好。總的感覺是茶雖不如酒濃烈,卻比酒更像紫陌紅塵。”戚樸撓撓頭,“第一泡澀如人生,第二泡甘似初戀,第三泡淡若清風。於平淡中歷經滄海桑田,在不覺間轉瞬白駒過隙。”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體悟,想必經歷一定是非常豐富。”劉德六感慨道,“誰的黃金時期不是就那麼短短一瞬呢?”

    “再有就是你喝的茶,味道到底怎樣,永遠就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戚樸補充。

    “生活就是如人飲茶,甘澀自知。只要你裝的好,別人就會以爲你永遠在喝第二泡茶。”劉德六沉默片刻,“這些年我甚至已經裝得連自己都以爲自己永遠在喝第二泡茶了。”他語氣中透出無限滄桑,“你陸伯伯近來可好?”

    “我也說不好,不如我給劉叔背一首陸伯伯近信中的詩吧?”

    “好。”劉德六拈拈鬍鬚。

    “廿年戎馬歷滄桑,總在他鄉念故鄉。戰戟仍利心無憾,徵袍未染鬢已霜。策馬輕馳來時路,卸甲換着青雲裝。吳鉤猶記少年夢,珍藏匣中斂鋒芒。”

    “我大概知道了。”劉德六的目光越過戚樸,望向無限遠方。

    “聽說劉大掌櫃在這裏?”戚輔突然推門而入。看到戚樸的瞬間,他有些疑惑和驚訝,“你也在這裏?”

    “剛到,還沒來得及去拜訪你。”戚樸平靜的回答。

    “聽說剛纔你的人被打了?”戚輔問劉德六。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自己可以處理。”劉德六一如尋常。

    “嗯?劉大掌櫃是打算就這麼算了?還是打算江湖恩怨江湖了?”戚輔稍有不解。

    “是我打的。”這次,戚樸搶先發聲。

    “喔,原來如此。”戚輔笑眯眯的說,“你應該慶幸,治安是城守的責任。”

    “一點誤會罷了,是誰管都不要緊,已經和解了。”劉德六寬容的說完,又招呼到,“戚大人,要不要坐下來喝口茶?”

    戚輔掇過一張椅子坐下。“李……”劉德六話沒出口,就被戚輔制止。

    “別叫他,我就坐下說說話,茶就不喝了。”戚輔看了眼門外。

    “如您所願。”劉德六點了下頭。

    “就是嘛,恭敬不如從命。我就欣賞劉大掌櫃這個利索勁。”戚輔說。

    “你來金城幹嗎?”戚輔轉過臉問戚樸。

    “我要出關。”戚樸直言不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