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份文件需要你簽名,我放在你左手邊了。”
“好。”他的筆頭停了下來,“呃,羅莎,你要去團建嗎?”
奇怪,不是說沒有特殊情況人人都要去嗎?工作日的團建,光是因爲這個我就已經很想體驗了。而且,就衝着程澄那積極樣兒,就算我一開始不想去,我也沒心思拂她的好意啊。
“是有需要我留下來的工作嗎?”
“哦,沒有……咳咳,你還是帶一下平板吧,也許臨時有工作。”
那好吧,左然工作那麼多,想要盡興玩估計挺難的。我是人家的搭檔,搭把手也是應該的。
“好。還有其他要帶的嗎?”
“沒有了。”
“那我先出去了。”
把平板電腦和充電線塞進包裏,我開始翻看我的中律資格的參考書。最近學這個學得得心應手,總有種我是科班出身的錯覺。這是件好事,學了能演薔薇,說不定回去還能想辦法做跟法律有關的工作。
最近漸漸覺得,以前的生活也許並不是我所期待的。現在這樣的生活,也許更加符合我的想象。等回到我的世界,我就停止所有的代練業務,然後做什麼工作呢?
唔,律師應不可能,再加上我那個世界沒有左然這樣的好老闆,總之先努努力過個法考?也不是那麼好過就是了,再說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法律跟那個世界通不通用,不過都是大陸法系,至少思路上應該能承接吧?
可以試試,如果考不上,就再找別的相關的工作就好了。
想到這,我的心情竟然有些許輕鬆。
可惡,這個世界的工作環境和工作氛圍實在太好了,居然把不肯外出工作的肥宅都給改造了!
辦公室的秒針滑過“12”這個數字的一瞬,時針正式指向數字“4”,整個辦公室頓時歡呼起來。翟星提着她的行李從自己辦公室裏出來,高舉的手在空中一收,頓時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了,只能聽見周遭人的呼吸聲。
“旅遊大巴已經到律所門口了,大家一起上車吧!”
衆人拖起行李箱大呼“好耶”,爭先恐後地下樓去。我不想和人羣擠,乾脆在手忙腳亂收拾東西的程澄身邊等着。程澄萬分感動,把桌面歸置好,拿起行李箱跟着人潮末端拉着我“噠噠噠”地下樓。
來得晚的後果就是,一共兩輛旅遊大巴,每一輛的第一排司機身後的位置都留空,顯然是分別給翟星和左然的,剩下的都是最後一排。一想到最後一排那顛簸的座位和飄入鼻腔的汽油味,我這還沒上車呢,就已經想吐了。
“哎?羅莎你怎麼不上車?”
翟星親自來問,我又怕她覺得我在矯情,抓了門上的扶手準備上車,“我來得晚了點,現在上車。”
程澄把我拉住了,低聲在我耳邊勸,“莎莎,要不你跟左律師說一下,你倆一起坐前排吧,你暈車不是挺厲害的嗎?後排真的不太好,我光想想已經覺得有點暈車了。”
別說了,我快吐了。
翟星略帶驚訝地提高嗓門,“羅莎你暈車呀?坐最後一排很遭罪的。對了對了,第一排不是空了倆位置嗎?你跟左然一起坐前排唄!”
話音未落,我彷彿看見左然甩了把眼刀給翟星。
他提起自己的行李和公文包,交代一句“程澄和羅莎一起坐前排”就要往另一輛車走。
我哭笑不得,翟星這個助攻真是太明顯了!
向左然笑笑,我還不至於到人家不想跟我一起坐還非要蹭那麼厚臉皮,“左律師,我還是去後排……”
“不介意的話,你坐吧,窗邊應該舒服點。”
他這是,體貼我的意思了?
就算左然對我沒什麼感情,好歹大家都是搭檔,再加上他這個人其實很溫柔的,讓我坐前排照顧一下,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我先行上車,背上的揹包不算大但也不小,放腳邊顯然不方便。我試圖把它舉到頭頂的行李架上,奈何薔薇身高不夠,不管怎麼夠都還差一點。
藍色的袖釦從我背後伸到頭頂,稍稍用力一推,就把我的包塞進了行李架。
我回頭想要道謝,撞見的是他近在咫尺的條紋領帶。
臉頓時熱得不行,我沒敢擡頭看他的表情,連忙坐在窗邊的座位上,整理好裙襬,坐姿拘束地看向窗外。
趙梓佳確認人齊了,報給左然,左然這才讓司機發動汽車,前往目的地。
從未名市中心出發,抵達目的地需要一個半小時。晚飯已經讓落腳的溫泉酒店準備好,喫完以後一起泡溫泉,然後自由活動,第二天白天則是去附近的燒烤場燒烤,下午四點結束行程。不得不說這個計劃實在不錯,還能留自由活動時間,好得很!
我本來是這麼覺得的。
汽車開出二十分鐘後,左然的手機響了。
他接電話的一瞬整輛車都安靜了下來,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聽見他連聲的“好”,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裏——他不會試圖在車上加班吧!
偷偷瞥他,希望能從他的神色裏讀出“我要休息”四個字。正好撞上他的視線,四目相交間,他本要說出口的話頓了頓,猶豫了兩秒,接着道:“最遲明天晚上交給您,您意下如何?”
我莫名鬆了口氣。我可不想看他在車上幹活,然後我不好意思幫着他幹,最後搞到暈車。
他說完最後一個好字,掛了電話,眼神轉到我身上。我紅了臉,與他錯開視線,掩飾一般看向窗外。好在他讀明白了我的心思,什麼都沒說,安安靜靜地從公文包裏拿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我看到他這神仙操作的一瞬我是驚訝的。
先不說他居然能在這麼暗的光線裏看書還不近視,在車上看書不暈車本身就是一門神奇的技能了吧!?我就是看一下手機我都要吐,他怎麼這麼能耐啊!
背後的人羣吵鬧起來,他問我的那句“怎麼了”,就顯得並不大聲,甚至並不清晰。
我搖搖頭,“只是覺得……左律師真的太厲害了。我要是在車上看書一定會暈車。”
這就是二十八歲考下高律的神人的基本操作嗎?
“哦,我倒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他眼底的高光黯淡了些許,“我聽說,不暈車的人,耳朵的前庭蝸器官不靈敏。對我來說,‘不靈敏’這幾個字,並不是什麼好事。”
我險些要抓他的衣領狂搖大喊:大哥,你清醒點!你思維靈敏與否跟你耳朵那個勞什子器官沒什麼關係啊!
不能看手機,不能看書,路邊景色千篇一律,再加上昨晚熬夜啃民法,我漸漸有了睏意。我把自己窩在座位上,慢慢地閉上眼。
睡一下應該不要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