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Phantom of Themis[未定事件簿] >第33章 忒彌斯會支持你
    左然已經進了他的辦公室,就在此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趙梓佳打來的,說有客戶預約要諮詢,目前律所還沒有律師接待,問我要不要接。

    諮詢不代表最後會接下委託,而且絕大部分人也僅僅只是要諮詢個方法,幾百塊諮詢費雖然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接!”

    看了看時間,客戶也快來了。剛要下樓,就想起來最近被尋仇的事。以防萬一,我拍了拍程澄的肩,示意她陪我下去,就在諮詢室外面站着等我。萬一是要尋仇的,她好歹也能通知人來救我。

    推開諮詢室的門,已經坐在沙發上的兩位客戶立刻站起身來。一男一女,年紀在三十五上下,看起來都十分憔悴。見我進來,他們眼裏頓時冒出星光,男人更是一步上前,緊張地道:“律師!您能救救我們嗎?”

    我本能地後退一步。被尋仇的經歷告訴我,不能接任何把律師當成救世主的案子。

    “呃,總之,二位先坐。”我強忍不適,坐在靠近門邊的位置,從口袋裏取出名片夾,將名片放在桌子上,“我姓羅,不知二位怎麼稱呼?有什麼事是我能幫到你們的?”

    男人收下名片,把沉默的女人抱在懷裏,臉上滿是辛酸。

    “羅律師您好,我姓萬,叫萬譫其,這是我愛人康月綾。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一週前,我和愛人去動物園玩,在人羣中,有一個死老頭衝了出來,一把摸了我愛人的胸。當時我去替我愛人買飲料,她一個人排隊等候。人很多,她以爲是人多還避讓了,但那混賬老東西並沒有放過她,還對她的臀部動手腳!我愛人嚇得尖叫出聲,一把抓住那個老不死的衣服要他道歉。沒想到,他居然跟我愛人比中指,還出言不遜辱罵她。我當時就來火了,給了那傻逼幾巴掌,最後鬧到警察局,我還賠了三百塊醫藥費給他。”

    “我以爲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可是當天晚上,那個老不死的居然叫了一堆人,把我愛人追堵到商場負二樓的公共廁所把她揍了一頓,衣服也被扒光撕碎,揚言還敢報警就□□她。她不敢報警,只能待在商場裏直到清潔人員到來,才借了電話打給我。我立刻報了警,可不知道爲什麼,最後也只是口頭警告和賠醫藥費。”

    “第二天,那羣人在我愛人工作的學校門口派傳單,說她品行不端,說她揍年過八旬的老人,還意圖用她的身體來私了……學校怕出事,當天就把我愛人的課停了,讓她處理好再回校上班。可這不是瞎扯淡嗎?他們停了我愛人的課,在外人眼裏,就是我愛人品行不端啊!羅律師,我去了好幾家律所,他們都說太忙了沒空接,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哪怕您不接這個案子,您能告訴我一個方向,我自己去弄也行啊!”

    看他急切的模樣,我理解別的律所不肯接的真正原因。

    “萬先生,先不考慮事實的真假,我問您一個問題。如果您的這件案子,很難打,輸的概率特別高,最終得到的結果依舊不如您的意,您做好心理準備接受結果或者打長期仗嗎?”

    他沒有說話。

    “律師不是上帝不是神,無法給您帶來百分百的勝訴結果,如果您決定要打官司,就做好這個心理準備。目前來看,還是先報警比較好。尤其是康女士的……”

    “他們把視頻發到網上去了。”萬譫其打斷了我,“媒體說我愛人不尊重長輩,因爲一點小事就和長輩吵起來,長輩‘只是’氣不過說了幾句難聽的氣話,我就把人揍了。之後,有人找到了我和我愛人工作的單位,把我們的所有個人信息都披露在網上。從前天開始,我們就收到了包括死貓死老鼠在內的各種恐嚇郵件,我家大門被噴上辱罵的字眼,孩子無法上學,我們無法上班,甚至連買菜做飯都做不到——鄰居都在對我們指指點點。我們給各大律所打了很多預約電話,今天凌晨四點出門一直拜訪到現在,都被拒絕了。”

    他的語氣裏滿是絕望。

    “羅律師,您說的我都知道,律師不是萬能的我也清楚,可是如果連試一試的機會都不給我,我不服啊!”

    我看向康月綾,“康女士呢?”

    她顫抖着脣,倚靠在丈夫懷裏,似乎害怕要面對這一切。

    我抿了抿脣,把莫弈的辦公電話翻了出來,抄在我的名片背面。

    “這是心理醫生莫弈的聯繫方式,萬先生,您先帶康女士去做個心理疏導。等她冷靜下來做好決定,如果還是要打這官司,您給我電話,咱們再約時間。”

    萬譫其的眼裏燃起希望。

    他收下名片,攙扶他的妻子離開律所。

    我拖着疲憊的步伐上樓,上網查了查事情的經過,隨後和趙梓佳報備,還沒到午飯時間就出去跑外勤。

    如果可以的話……我有點想接,所以我要仔細摸一摸案子前情。

    跑完外勤回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半,路過樓下甜品鋪子,我給熱衷甜品的程澄打包了一盒桂花糕,也給自己買了一塊熱量爆炸的芝士蛋糕。

    我需要喫點甜的提提精神。

    上樓只顧着低頭跟程澄聯繫,沒有注意到乾面的人,直到險些撞到人才發現,在我前頭的不是別人,正是左然。我的腳步停在階梯上,想偷偷地和他拉開距離,卻不如我的意想,他也停在了階梯上,“羅莎,今天上午的案子怎麼樣?確定要接嗎?”

    和他搭檔以後大部分情況下都是他接案子我輔助,我跟在他的身邊學技巧學方法,只有少數幾次是我主辦的。我能看出來,他一直很希望我能接案子,對他來說,就像是師父帶了許久徒弟,總想看看徒弟的水平到了哪個程度。

    “還沒決定,做了些調查。”我避開他的視線,“我先上去整理資料。”

    說實話,我最近總有些心虛的感覺,不敢看他的眼,怕被他一眼讀進我的心底。

    也許是因爲我清楚,不管我再怎麼演,代練羅莎就是代練羅莎,永遠不可能成爲律師羅莎,永遠不會是薔薇。

    這個認知像是一枚釘子釘在我的心裏,每一次心臟的跳動,都會疼得讓人清醒。

    我把桂花糕塞到程澄懷裏,回到工位上開始幹活。資料大部分都在網上,光是打印就打了許久。意識到今天註定要加班後,我拿起手機給左然發了不用送我回家的信息。他本來並不同意,但在我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打車回家後,他才終於鬆口。

    等我做完整理,已是夜深人靜。平時熱鬧的cbd顯得有些蕭條,我坐在辦公室裏,看着手機上顯示的“等待時間:25min,平均等待時間:20min”感到有些絕望。

    還是該買輛車。

    攔輛出租車也不錯?

    這麼想着,就把東西收拾好,到路邊等了起來。

    萬萬沒想到的是,我纔到路邊,一輛熟悉的黑色suv就越過了我,隨後慢慢減速,停在路邊。下來的人,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左然。

    他看見我,話說得沒有平時順暢,“呃,我剛好,結束一個聚會要回家,看見你站在路邊。沒打到車的話,我送你吧,路邊不安全。”

    他說得有道理,我也確實沒有叫到車。站在路邊確實很不安全,而且,他也會擔心。

    我點了點頭,取消叫車,打開副駕駛室,像往常一樣坐了進去。

    最近似乎實在是太累了,每次坐在副駕駛室就有種想睡覺的感覺。這次我一定不能睡着,不能讓他覺得我很累……眼皮子快睜不開了……

    彷彿無法控制自己的眼皮子,我又閉上了眼,又一次做了那個夢。

    那個跟我自己長得很像的女人,又近了一些。我想和她交談,她似乎在生氣,從始至終都在背對着我。

    是因爲……我去找了吳大師?

    還是因爲,我把我是靈魂穿越的事,差點說出口?

    難道……難道吳大師說的那一切,都是真的?這個世界,是真的有那麼玄幻的存在?

    “……羅莎,羅莎醒醒!”

    我慢慢睜開眼,看見的,是趴在副駕駛室門口,一臉擔憂的左然。見我醒來,他終於鬆了口氣,說出口的話也不自覺地加重幾分語氣:“羅莎,身體是一切的基礎,你休息不夠,身體堅持不住,還怎麼處理案子?又怎麼算得上是對當事人負責?金霞製藥那麼大的集團,資料建檔就你和程澄兩個人,本來負擔已經夠重了,好不容易結束,爲什麼不好好休息?對案情調查是很重要,但這是建立在你的身體能成受的基礎之上。”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低着頭,不敢說一句反駁的話。

    他似乎以爲我委屈了,又着急無奈地嘆了口氣,“唉,你別……別難過,我不是看不起你的能力。”

    他不說這句還好,說了這句,我內心的委屈猶如洪水一般氾濫起來。

    我不是薔薇,她的能力,我沒有。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泡沫,一戳就破。我這個泡沫,承受不起他的溫聲軟語。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到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