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們被人資指派到客服經理下。
客服經理是個矮胖子，和氣不嚴厲，同他們客套寒暄了兩句後交代了他們在開店前的任務——辦會員卡。
七個人一人跟一個當地的員工組成兩人一小組，每組負責一片區域，在開店前去門店周圍的小區宣傳超市並募集會員。每人每天五十張指標，兩人一組每天需完成辦卡一百張。
七個當地員工皆爲女性，配給餘佑安的是裏面最年輕漂亮的一個單身女員工。
安楚寧的搭檔叫許晴，是個年紀只比她大一歲的活潑女孩，長得不漂亮，眼角眉梢卻透着股機靈勁。
許晴私下裏告訴安楚寧，她們之前半個月一直在募集會員，芊州店附近小區的辦卡量基本已經達到飽和，現在再辦會員卡，有一定的難度。
安楚寧問她：“你們沒有跟領導反映這個情況嗎？既然已經辦的差不多了，爲何現在還要加指標？”
許晴道：“截至目前爲止，我們門店系統裏存檔的會員達到五萬多人，這個會員數字在歷家新開店裏已經是最高的，甚至是遙遙領先。但是上週末你們總公司的總裁來點檢，視察了一番周圍環境，回來說我們這個店的地理位置相當好，會員數量起碼還能翻一番，所以領導下達指令，讓我們在開店前要辦到十萬張會員卡。”
“十萬張？”安楚寧不可思議地道，“這好像有點——不太現實吧？”
許晴道：“當然不現實。我們能辦到五萬張會員卡已經是快到極限了，況且這五萬張卡里有多少是真正有效的會員卡也是個未知數。現在說要辦到十萬張，你看着吧，最後一大半都是廢卡，這卡做做倒還要錢呢，結果全部都浪費掉了。”
安楚寧微皺眉，心說倘若不壓指標，這辦卡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可現在大環境是辦卡量趨於飽和，小環境是一天要辦到一百張，這就顯得有些喫力。
她虛心地問道：“距離開店尚有一段時日，我們起碼還要辦將近半個月的會員卡，你是當地人比較熟悉這邊居民的情況，依你之見，我們怎麼樣才能完成指標？”
許晴輕哼一聲，隱有不屑地道：“要完成指標還不容易？我這幾天回去在村裏聯繫幾個親戚朋友，大家把手機通訊錄一翻，再隨便編個名字，這會員資料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這就是典型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安楚寧想了想道：“那我們先辦着，如果實在完不成指標再用這一招。”
許晴表示同意。
連着頭幾天，幾個小組大多在八十幾、九十幾張左右的水平，唯有安豔華這組，每次中午就回公司交差，天天都是滿額的一百張。
衆人向其請教經驗，安豔華神祕一笑：“辦卡很簡單啊，只要一家家上門，熱情地跟他們介紹我們超市，告訴他們只要辦我們超市的會員卡就有這樣那樣的優惠，到時候人家還會主動求着我給他們辦卡呢。”
這麼簡單？簡直不可置信。
不過之後幾天，沒人再爲這個問題煩惱，所有小組全部天天滿額。
安楚寧知道，大家皆心照不宣地採用了偷懶的辦法。
晚上，窩在賓館房間裏，卓似萍仰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嘆口氣悠悠地道：“這浪費人力、物力的辦卡大業究竟何時才能結束啊。”
安楚寧道：“聽經理說芊州店原定於本月十二號開業，不過現在看起來不行，很多店裏的事情還沒處理好，估計要延後到十八號才能開。”
安楚寧笑笑道：“時間過得很快的，而且我想也許其他人會覺得無聊，但你不會，你不是帶了書出來看？”
卓似萍好笑地道：“說得好像只有我帶書來看。你不也每天下班回來，晚上就捧着本書坐在牀頭一看就是兩三個小時，直到睡覺。”
安楚寧笑道：“我不過是閒來無事翻些閒書消遣消遣，哪比得上你端着本名著鑑賞？”
卓似萍一臉被嚇到的樣子：“對哦，《阻擊叫a到z概述》，還真是本很閒的書，你對橋牌也有研究？”
安楚寧搖頭：“談不上研究，只是感興趣，知道個大概罷了。”
頓了頓又道：“你在看什麼呢？”
卓似萍從枕頭下抽出一本書遞給她。
安楚寧接過一看：“《德伯家的苔絲》？好古老的一本外國經典小說。”
“你看過？”
“很久之前看過。一個——註定的悲劇。”
卓似萍大眼輕眨，明顯來了興趣：“在你看來，苔絲悲劇的原因是什麼？”
安楚寧低頭，略略一思索，道：“從社會環境外在原因來看，第一是苔絲作爲一個貧苦農民的女兒，家庭窮困，物質條件匱乏，甚至面臨生存的難題，這樣的困苦前提導致她不得不外出謀生，因而遇到了亞雷德伯。第二自然就是年幼無知、缺乏經驗、不懂自我保護的苔絲被亞雷德伯□□，這是苔絲一生遇到的最大挫折，直接導致其命運發生轉折。第三，苔絲失去□□的純潔後，周圍人對她施加輿論壓力，這是當時社會宣揚的傳統倫理道德在精神上對其無形而可怕的摧殘。第四，苔絲瘋狂地愛上了安吉爾克萊，而安吉爾克萊卻因爲無法容忍苔絲曾被姦污的事實而殘忍地拋棄了她，他的迴歸又親手將她推向了死亡的絕境。
“這四個外在因素共同摧毀了苔絲，然而對於苔絲，我個人認爲影響最大的是第四個原因，也就是苔絲和安吉爾的愛情。
“安吉爾讓苔絲狂熱地愛上了他，重新燃起對美好生活的渴望。然而，安吉爾愛苔絲，不像苔絲愛他那樣無私和真誠。當苔絲誠實地向他坦白了自己過去所受的□□，安吉爾心目中的偶像崩塌了。他感到受到了愚弄。安吉爾心理深層那種根深蒂固的傳統倫理道德觀念讓他無法接受苔絲的過去。他自己也有過放蕩行爲，並得到苔絲的原諒，但是卻不肯原諒、饒恕原本無辜的苔絲。他正是從傳統貞操觀來看待一個女人的‘純潔’與否。安吉爾對苔絲沒有絲毫同情，他視而不見苔絲對他的一片深情厚意，冷酷無情地拋棄了她，置苔絲於痛苦絕望之中，而且永遠撲滅了愛情在她心中重新喚起的希望。
“如果說是亞雷德伯毀壞了苔絲的□□，那麼安吉爾克萊帶給她的則是精神上的毀滅打擊。貞潔的喪失帶給苔絲深深的痛苦，但還未能泯滅她求生的慾望和對未來的希望，而被情人的遺棄，愛情的挫折，則摧毀了她生活的精神支柱，令她萬念俱滅，喪失了生活的勇氣。如果說苔絲第一次受到亞雷的欺騙和□□是由於她年幼無知，貧窮無依，那麼第二次又被迫回到亞雷身邊，則是安吉爾的冷酷無情使然，從而也就更加深了苔絲的不幸。
“最後安吉爾歸來，兩人的重逢使苔絲在絕望中一怒之下殺死亞雷。苔絲復了仇，等待她的卻是絞刑架。
“可是，所有以上的外界因素加起來都不是導致苔絲悲劇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