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晨指指外賣袋子:“我來送這個。”
許韞玉已經走近,隨便扒拉了兩下袋子,從裏面掏出備註裏特意要的冰水,擰開。
原來是他要的……
咕噔了幾口,又到明晨身邊,坐下,一副準備要跟明晨好好嘮嘮的架勢。
其實並沒有。
明晨小幅度的動了下身子,靠的太近,她有些不自在,拍拍正在小口小口喫可頌的苑神艾:“我要走了。”
很小聲,隨後起身。
“我送你吧。”
剛坐下還沒半分鐘的許韞玉又重新起身,明晨拒絕的措辭還沒說得出來,他已經利落的走到門口了。
側着頭,身子隨意倚在門框上,看她。
“……”
戴好圍巾手套,走到門口對他說:“走吧。”
出了暖意洋洋的門店,冰冷的寒意迅速靠近,吹的她渾身雞皮疙瘩。
兩家店的距離不是很遠,但兩個人走得很慢很慢。許韞玉顧及明晨是個女生,所以故意放慢腳步,但他忘了明晨是個高個子,根本不用刻意等。而明晨以爲許韞玉就是單純走的慢,爲了遷就他,她走的更慢……
就這樣,十分鐘左右的路程,又硬生生被拉長了。
“上次嚇着了吧。”許韞玉突然開口,明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沒接的上話,只是側眼看他。
對方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過頭來,兩個人的眼睛對上,同樣清澈,明亮。
他又說:“狀態不太好,就一直沒去學校,溫卉一直跟我說,讓我好好跟你談談,”他停住幾秒,接着,“但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就拜託了溫卉替我道歉。”
原來溫卉帶來的道歉信就是他的……她還以爲……
“不過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主動跟你說更真誠,所以。”
“對不起了,明晨。”
明晨停住腳步,到sweety了。
她把圍巾往下撥了撥,露出精緻的小臉兒,那雙眼睛美的懾人心魄,就那麼直直的看着他。
“所以你好了嗎?”
“什麼?”
“我說你的狀態,你的身體,好了嗎?”她輕輕開口,柔婉的聲線在冬日裏像是一把明火,讓周身升溫。
“……”
沒有接他的話順着說原不原諒的話,而是像上次在他失態的狀況下掐住她一樣,仍舊,依舊的再次關心了他的身體狀況。
不好,很不好。
他不去學校是因爲裝的太累了,繃不住了,所以在他的領域釋放着自己的本性。
而眼前的少女,卻還確信着學校里人模狗樣的纔是真正的他。
根本就,完全相反,徹底混了。
“好多了。”但他這樣說。
“那就好。”薄脣一張一合,淡淡的白霧飄在空氣中,“麻煩你了,太冷,快回去吧。”隨後轉身走向店裏。
“明晨。”
剛邁開的步子瞬間止住,她回頭,滿臉疑惑:“還有什麼事嗎?”
“你喜歡我嗎。”
剛放寒假的第二天,許韞玉回了趟尤家,倒也沒想久留,拿着電腦就準備離開。
“許韞玉!”一道刺耳的女聲響在他的身後,他皺了皺眉,不情不願的轉了身。
周莉娜不再是精緻的模樣,臉上缺少了精緻的妝容,很明顯的露出了歲月的打磨,眼角細紋明顯,從來連發絲都一絲不苟的她,此刻就是一正常婦女。
許韞玉看過去的一瞬間,她的眼眶瞬間通紅,一隻手彆扭的放在身後,整個沒有一點兒有錢人的儀態。
“你……去哪?”
許韞玉懶得管她到底怎麼了,也不想演母慈子孝的虛假戲碼,不想跟她再扯,什麼話也沒說,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阿玉……”
他步子依舊不減。
“阿玉!”周莉娜追上去堅定的扯住他的袖子。
許韞玉猛的甩開,直接吼:“有事兒你他媽說!”
她實打實的驚了一下,雙目睜圓,嘴脣長着發不出聲音。印象裏的許韞玉,從來沒有這樣過,一直都是沉默寡言,說一不二的,她真心把他當兒子看。
看着他緊擰的、不耐煩的眉頭,周莉娜才察覺到可能下一秒他又要走人,便出聲,同時把藏在身後的手拿出來:“這是……你從哪來的?”
是那串手鍊。
“別人送的。”他聲線冷漠,兩隻眼懶散的盯着她,像是問“就這破事?”
她不是有條差不多的,真他媽無語了。
“是誰送的?”周莉娜的語氣帶了一些焦急。
他沒立刻答,像是來了興趣,好整以暇的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隨意的倚在牆上,就那麼看着周莉娜。
她瞬間有點心虛:“我……我挺喜歡的,就是想知道你從哪裏得到的,我……也想去買一條……”語氣漸漸減弱,越來越沒有底氣,“誰送的啊,可以告訴媽嗎?”
本來還想看看她想耍什麼把戲的許韞玉聽到這噁心的稱呼瞬間不想待了。
“生日那麼多禮物,我哪知道是誰送的。”
稍一使力站直了身體,這次也沒理會身後支支吾吾的聲音,留一個背影給了周莉娜。
回到他自己的房子,他打開電腦。
唐維揚一直在查他媽當時的失蹤是怎麼回事,給他發了不少郵箱,他纔來得及看。
很多都是一些生意場上的策劃書之類的,他大致看了看,沒再管。
關於他家的,就只有3封。
他從下往上,一個一個的看。
他點開第一封,他知道了他的爺爺,現在在新鳶,當時許願娶他媽的時候,老頭兒不願意,父子倆關係冰到年年都不來往。
後來又拋妻棄子跟另一個女人,也就是周莉娜勾搭上,老頭覺得自己怎麼生了這麼個三觀不正的畜生,就徹底當做沒有這個兒子。
許韞玉也從來都沒見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爺爺還活着。
他對這個不感興趣。
關掉點開第二篇,郵箱裏是一張病歷,病人:唐書予。
是他媽媽的,他媽有精神病。
他全神貫注的盯着一行字:應激性生活事件、病人長期情緒崩潰。
什麼事件?
許韞玉往下滑,卻沒有更多關於這張病歷的信息,都是唐抒予的家庭組成和病前的事業經驗之類的。
他心情有些激動,迫不及待的打開了第三封郵件。
在看到第一句話的時候他有些懵。
:未婚先孕,於1997年7月04日誕下一女。
什麼意思?他還有個妹妹?
猛然間,他的後頸突然傳來一陣涼意,在他往下看到周莉娜三個字後。
周莉娜生過孩子,一個女兒。
往下是一張張的圖片,大概是因爲是好幾年前了,存留的錄像都有些模糊了,截下來的圖自然也看不太清。
大致能看出來,周莉娜經常出入於一個地方,看似在買糕點的她,似乎對旁邊的嬰兒目的性更大。
越往下,圖越清晰,多是一個女生的照片,從不滿週歲到牙牙學語,青春活潑到亭亭玉立。
他心跳加快,全身毛孔張開着,唐維揚找的差不多都是正面的照片,有一歲的,八歲的,十二歲的,和最近的。他看到中間十二歲時期就覺得不對勁了。
很少有長的這麼標緻,五官每一處都長的毫無差錯的人。
他心裏有個答案呼之欲出,直接將滾動條拖到最下面,他看到最後一張近期照片。
瞬間全身血液逆流,拳頭緊攥的發白,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照片。
要是長得相似這個理由可以信,他一定偏向於這個想法。
可偏偏這張臉讓人過目不忘,擾人心神,與之相似的概率幾乎爲零。
許韞玉的腦海中不斷浮現一些畫面。
爲什麼當時周莉娜要帶他去那麼個破地兒躲人,爲什麼從來昂着頭像孔雀一樣的她剛纔會緊張地問那串手鍊。
那串手鍊,那串手鍊……
想起在比賽時他的目光偶然間被休息區的一抹光閃到。
想起他有次經過周莉娜的房間同樣是被一抹光吸引目光的、放在單獨一首飾盒的一串手鍊。
巧合,相似,統統不是。
原來是母女之間的信物。
所以,她送這個當做生日禮物,作何居心?她早就知道他和周莉娜的關係故意噁心?
覺得是他搶了她媽?
一見他就會臉紅,時不時的偷看,緊張抓衣服的小動作,他心知肚明。
以前他覺得兩個不會有交集的人,就從來沒有做過任何越界的舉動,永遠對人保持客人又親近,讓人覺得舒服。
可以後不是了
喜歡他?
那就成全她。
他緩緩擡眸,嘴角微扯,冷眼的盯着電腦屏幕顯示的照片,手心攥的像出血。
明晨,往後你註定要與我糾纏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