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民警手裏拿了一個晾衣杆，遇到妄圖衝過警戒線的人，就狠狠在地上敲兩下。“我知道我，也理解你們對老師的思念之情，可是孩子們這不是好玩的。等他們兩口子下葬那天，再來悼念也不遲。”民警的晾衣杆在半空中甩來甩去，發出咻咻的聲音，如同驅趕羊羣的鞭子。只可惜這些羊兒們還是不願意走，繞着圈兒要靠近現場。
報警的那個小商販也在其中，他已經第一時間配合公安機關做了筆錄。現在看到穿警服的就覺得激動，興高采烈的和其他人分享昨天在給做筆錄時的奇遇。
馮暉家的院子很大，門洞以琉璃瓦裝飾。牆上還貼着去年的春聯，上面有幾個血手印，地上也有一灘血跡，這個地方已經被警方重點保護起來。
據那個小販說，當時馮暉一個人捂着肚子蹲在那兒一動不動。他想和馮老師打個招呼，湊近一看，發現他奄奄一息，渾身是血，小販趕緊打了120。
院子左右兩邊以籬笆牆隔開，只剩下中間一條青石板小道供人行走。兩邊的花園裏種着很多新鮮蔬菜，還有一顆碗口粗的棗樹。另一側的園子裏種着很多花，一些噴水壺和農具散落在院子各個角落。
小路周圍有很多幾不可查的滴落型血跡，泥土地上遍佈着凌亂的腳印，應該是醫護人員和警方留下的。
姚明軒叮囑小劉，注意採集足跡。沒準這裏面就有兇手粗心大意，留下來的腳印呢。
這個房子本來是五間屋子，但是常住人口只有兩個。接待客人的時候要比自己獨處的時間多，所以馮暉和吳紅霞就將隔斷打通，使整個房間變成擁有兩個臥室，一個大會客廳的格局。
進門右轉就直接到了客廳，除了沙發和茶几之外，客廳中還擺着幾套學習桌。雖然現在已經明令禁止老師給學生私下補課，但是有些親戚的孩子還是會送到馮暉這兒來。所以馮暉家中的個人物品不多，反倒被圖書紙筆等等學習用具佔據了大部分的空間。
“這老師真不錯，你看有這麼多學生和她合影。”小劉對着客廳牆上一大排合照，用手數數。
“十幾屆學生，兩位老師也算桃李滿天下了吧？這些沒在一中拍的照片，應該是他們曾經任職的地方吧！”
“別研究那些沒用的東西，趕緊看一看，哪裏還有遺落的證據？他們就不應該第一時間通知派出所的人過來處理，現場都破壞了。光是指紋足跡就不知道要採集多少，咱們痕檢科的人恐怕要累吐血了。”
秦雪風風火火走進室內，不由說的將兩個鞋套塞給小劉。“你師傅沒告訴過你，進這種現場務必要把自己每根頭髮絲都藏好，否則就是給別人添麻煩。”
“這是給你的。”秦雪看到姚明軒語氣馬上緩和了幾分。“看出什麼門道來了。”
按照他的說法，兩個人應該是猛然間打了照面。那個小偷突起殺心掏出刀刺向他。
劇痛之下，馮暉的第一反應肯定是要求救，可是現場滴落型血跡較少，也有可能是被之前進來過的人給污染了。反正無論如何，馮暉都不應該在沙發上留下這麼大一攤血跡。
“有沒有可能馮暉剛好在沙發上休息，小偷以爲家中沒人？當他發現人的時候，就對其行兇。馮暉可能因爲劇痛暈死過去，等他甦醒過來，跑出門拼命求救。”
“那也有些不太對勁呀，馮暉的鄰居一位是在早市賣菜的，而另一位則是開早點鋪的。按照他們的生活作息，晚上十點多相當於咱們的下午時段。這兩位鄰居不僅沒休息，而且還精神抖擻。同時，他們兩個都年輕力壯，馮暉家有什麼動靜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他寧願強忍劇痛，從房間走到大門口也不高聲呼喊求救，這就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也許馮暉擔心自己大聲呼喊，會打草驚蛇。萬一小偷就躲在暗處看着他，暴露了自己生還的信息，沒準小偷會衝上來補刀。”
姚明軒這次沒說話，在房間裏轉了兩圈，發現家中電話線已被割斷，夫妻倆人的手機則被扔到了水桶中。
他走進另一個房間，在臥室門口有一大片血跡，這裏就是馮的妻子吳紅霞遇害的地方。她的肚子被豁開一條大口子，當場因失血過多死亡。
如果是普通的小偷小摸只是圖財，並不會殺人。就算是驚動了主人家，第一反應也是趕緊逃跑，怎麼會對人下這麼重的手呢？
姚明軒回到痕跡最雜亂的客廳，來回轉圈，他一眼看到茶几上放着的東西，問道。“有人收拾過這個房間嗎？”
幾位偵查員面面相覷，誰有閒心給死者收拾屋子呀？兩口子出事之後，侄子跟着去了醫院。爲了保護現場，警方迅速將這片區域封鎖。除了偵查員以外，沒有其他的人進過這個房間。
昨天是週四，吳紅霞和馮暉都是班主任，那麼他們要陪學生上完晚自習才能下班回家。大晚上的，一個人擺四隻杯子喝茶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
姚明軒翻開小茶几上面蓋着的蕾絲蓋布，他的手碰到了一個包裝精緻的紙盒，拿出來一看，居然是一個裝着兩盒高檔茶葉的袋子。
“不是說他們兩口子日子很節儉嗎？怎麼會買得起這麼貴的茶葉？一兩就要幾百塊。”
“人家是老師給他們送禮的人絡繹不絕，別說是茶葉。如果我想巴結人家，讓他對我自己的孩子好，就算是送點人蔘鹿茸也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