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停在已經拉下捲簾門的鋪子門前，猩紅的車尾燈在黑夜中分外清晰。
大雨依舊毫無保留地下着，將車上的血跡與肉泥沖刷的乾乾淨淨。
連帶着車上兩個人一起。
黑色衣服更方便，即使上面摻雜着血跡和雨水也看不出什麼異常。
顯然，王錦和胡靈都考慮到了這一點。
“呼…”
女人攏起溼透的頭髮，卻仍然有一兩縷調皮的髮絲貼在胸前雪白的皮膚上，讓人浮想聯翩。
可王錦壓根沒注意到。
他坐在後座來了幾個獅子大甩頭，試圖讓愈發沉重的腦袋變輕一點。
王錦不太適應白色長髮，這種被水打溼帶來的沉重感很不舒服。
可神孽的污染還沒完全沉澱，他暫時只能這樣。
“呼…”
女人挑了挑眉毛，透過後視鏡看着王錦。
猶豫片刻後，她輕輕開口。
“東北分部對你的態度很模糊，不過既然你不想跟他們走太近…我還是很願意代勞的。”
胡靈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笑容，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後座上的貓臉老太太。
“本來就是你的功勞，我當然沒意見。”
年輕人笑着推開車門，跟胡靈交談着。
王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跟東北分部接觸，哪怕他們已經主動示好送來了鐵浮屠。
那裏魚龍混雜，說不定會有常天青的殘黨或是心懷不軌之徒。
跟他們接觸…至少要等王錦去過五仙堂，讓久春的局勢趨於穩定之後才能考慮。
“這麼紳士嗎？真是可愛。”
女人從破碎的車窗中伸出手，嬉笑着伸手揉亂了王錦的白色長髮，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疼愛的晚輩。
胡靈現在心情相當不錯。
她只提供了用作最終壓制的劉伶，真正跟貓臉老太太廝殺的是王錦。
胡靈甚至覺得自己再晚出手幾分鐘，王錦一個人就能把那傢伙解決掉。
可這年輕人依舊願意把功勞全讓出去。
這讓胡靈怎麼看王錦怎麼順眼，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帶回胡家。
收容了曾經爲禍一方的怪談，東北分部再怎麼摳門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相比之下，胡靈這臺報廢的車不算什麼。
“五仙堂那邊你大可放心，胡家上下就交給我。”
“今夜很愉快，再有這種好事記得叫我。”
胡靈笑着活動了一下手腕，隨即來了個瀟灑的漂移，消失在夜色中。
“嗯？”
王錦被胡靈的最後一句話嚇得一愣。
長相柔美的大姐姐興高采烈地對你發出殺人邀請…
這太詭異了。
王錦發現胡靈天生就帶着不安分的因子，血液中流淌着酒精和暴力。
而她這麼說，搞得王錦像是個罪大惡極的殺人狂魔。
“我只是個普通高中生啊…太可怕了。”
年輕人無奈地笑了笑，轉身走向捲簾門。
胡靈很開心，說明胡家也會很開心。
這也是他選擇跟胡靈求助的原因之一。
就算沒遇到貓臉老太太，王錦也會把收集到的戰利品全盤托出，從而換取對方的善意。
仔細想想第一次見面時，胡靈還是個戴着面罩的酒蒙子，整天張牙舞爪。
好像要活活撕了什麼人。
可現在的胡靈完全變了個樣，甚至還會寵愛地揉揉王錦腦袋瓜。
“一個貓臉老太太能辦這麼多事…還真划算。”
年輕人笑了笑。
收了王錦東西的胡靈會過意不去，過意不去的胡靈會主動幫忙打點五仙堂的關係。
胡家長老看王錦順眼，說不定就會甩下來一兩件好東西。
那跟貓臉老太太的價值相比翻了幾倍。
王錦這波看似小虧，其實已經贏麻了。
“獵殺之夜圓滿落幕…不知道他們那邊怎麼樣。”
王錦一邊想着一邊掀開卷簾門。
隨即看見一屋子人。
沒有半點誇張的手法，真的是一屋子。
王錦從來沒想過石白白的小堂口能塞下三四十個人。
他們年齡性別都不相同，身上的灰色雨衣已經脫下，露出一張張蒼白的臉。
爲首的是兩個老面孔，他們對着王錦露出心虛的笑容。
李玉，和墨魚。
他們臉色都相當難看，李玉更是一副要死的樣子。
如果不是石白白在邊上喂口中藥再喂畫個符，他可能已經一命嗚呼了。
“啊…好久不見。”
年輕人挑了挑眉毛，似乎並不太喫驚。
呂追用耳旁風說了黃昏議會的事，王錦也考慮過這些人該何去何從。
可這都是後話。
至少要讓李玉緩過來親口跟自己交流。
王錦現在真正在意的，其實另一件事。
略微打了個招呼後，他將目光轉向了後院。
田苟正扛着火箭筒，虎視眈眈地盯着那兩道血肉模糊的身影。
在他身後整整齊齊站着十幾個柳仙，目光同樣冰冷。
看到王錦出現的一瞬間，田苟像是終於找到了主心骨，快步跑了過來。
差點把火箭筒懟到王錦臉上。
“抓到好東西了。”
田苟咧了咧嘴，露出笑容。
“那羣蛇姐姐認出他們是常天青殘黨，應該知道點什麼。”
“就是嘴有點嚴，我用火箭筒嚇唬都沒作用。”
“有作用就怪了。”
王錦嘆了口氣，把火箭筒擡到面前。
透過空蕩蕩的炮管跟田苟對視。
“拿個空心的誰能害怕？怕被你敲死嗎？”
王錦拍了拍田苟的肩膀，丟下一個有些複雜的眼神。
他發現這孩子可能變強了不少，可骨子裏還是有點缺心眼。
可能是富二代後遺症？
“王錦…”
常葉走了過來，在年輕人耳邊輕聲彙報着情況。
事情發展到這裏時王錦正在桃花源中雷劈百人怨，呂追的耳旁風自然也就落了空。
良久，王錦露出笑容。
有些事情就是這麼巧。
黑白雙煞是常天青的殘黨…而且正巧是盜走柳家奇物的那一批。
王錦本來打算處理完百人怨就去尋找柳家奇物，沒想到線索直接糊到了自己臉上。
更方便的是…憤怒的柳仙們甚至已經將審問完成了一大半。
跟灰雨衣一起丟在遠處的人皮就是證據。
這麼幹脆利落的傷口只能出自常葉，王錦能看出她的身體有些顫抖。
不止是她，其餘柳仙的身體也在顫抖。
這羣不怎麼會表達情感的仙家，此刻不約而同表達出了早已經無法掩蓋的…
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