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這東西其實沒有明確做法，詞語的原意是許多種香料放在一起煮，它可以是甜的，可以是辣的，如果非要找個共同點…
都會讓人很有食慾。
潔白的圓盤彷彿滿月，滿月一邊是飽滿而顆粒分明的米飯，另一邊是混合了士豆黃與辣椒紅的咖喱。
咖喱中排着紋理分明的大塊牛肉，牛肉的膠質被燉得半透明，隨着盤子被放下而微微顫抖。
小茴香與胡椒相輔相成，香氣變得濃郁而和諧。
恰到好處的辛辣加快了唾液分泌，色與香被髮揮到極致，讓人忍不住期待起尚未能品明的味。
“看起來還不錯？”王錦輕輕放下餐具，微笑着把雙手背在身後，對飛鳥打了個手勢。
“何止是不錯…”飛鳥背後的翅膀不斷撲騰，靠過來在王錦手背上敲了敲，“你這麼會做菜嗎！考沒考慮過當廚師？”
“這還真考慮過。”王錦接收了飛鳥的暗號，笑着點頭。
她成功催眠了兩名水手，消息很快就會被帶給理查德。
自己這邊…
先弄清莉莉絲是什麼情況，有沒有經過升格，以及這些跨越百年的，錯綜複雜的因果。
“我，我開動了！”莉莉絲雙手合十，升騰的熱氣讓她的眼鏡蒙上一層薄霧。
美食會驅散沮喪的心情，這句話確實沒錯。
莉莉絲舔了舔嘴脣，拿起餐具。
裹着湯汁的米飯被勺子盛起，進入微微張開的紅脣，被柔軟的舌抿動，隨着咀嚼散出熱與香，再化作暖流滑入喉嚨。
“好辣…！”莉莉絲吐出粉嫩的舌頭。
緊接着，她愣了幾秒，再次把食物送入口中。
辣是痛楚，是感覺，和碳酸飲料的氣泡在舌尖炸開一樣，是失去味覺的她能感受到的，爲數不多跟過去的聯繫。
莉莉絲大口大口喫着咖喱飯，額頭很快便滲出一層細膩的汗珠，室溫彷彿都因此升高了幾分。
她微微拉開拉鍊，領口鬆垮的半袖很快便被汗水打溼，露出大片白膩與深深的溝壑，以及點綴其中，更添幾分色氣的胸前痣。
“運動服下面居然藏着這種…”飛鳥低頭看了看自己，向後退了小半步。
幾分鐘後。
莉莉絲擦擦額角的汗珠，戀戀不捨地用勺子劃拉着像被洗過一樣的盤子，臉上帶着滿足與期待舔舔嘴角。
這幅場景搭配上隨着喘息起伏的柔軟，確實令人浮想聯翩。
王錦並沒有被這幅景象衝昏頭腦，結束了短暫的欣賞後，他主動開口，“心情好點了嗎？”
“嗯！”莉莉絲用力點頭，推了推因此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鏡。
幾乎能明顯感覺到廢宅大姐姐對自己的信任度又上升了一個大層級，王錦在她對面坐下。
“有沒有想過跟黛薇聊聊？”
“聊…什麼？”莉莉絲剛轉換好的心情再次低沉。
“聊你的想法，過去的你，現在的黛薇，什麼都行。”
“告訴她你不喜歡劫掠，想要換種活法，離開幽海，向着未來前進。”王錦的聲音很柔和。
他看過了黛薇的部分祕密，知道這女人對於莉莉絲懷有怎樣的執念。
“…我幾乎能猜到黛薇怎麼迴應，她肯定會拒絕，這對改善你們的情況來說杯水車薪。”飛鳥揉了揉太陽穴。
“溝通…”莉莉絲低下頭。
她顯然不擅長這個。
“說什麼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黛薇明白，”
“並不存在喝下不老泉之前的你，精神重鑄之前的你，或是現在的，變得陌生的你。”
“莉莉絲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她正活生生地坐在這，只是有了些變化。”
“變化？”莉莉絲喃喃自語。
“什麼都會變的，黛薇或許沒能理解，也沒能接受，她固執地想讓一切都維持原狀…可她對你的在乎要高於這份堅持，否則也不會用精神重鑄了。”
“陪她一起做着徒勞的努力，結果漸行漸遠…還是想辦法讓她接受變化，踉蹌着走向未來，選擇權在你，我們都無權干涉。”
“不過，莉莉絲。”王錦端起盤子，“比起變成洋蔥，果然還是把它放進咖喱喫掉更好點吧？”
短暫的沉默。
“我，”莉莉絲目光低垂，“我還是害怕。”
“黛薇說不定會無視我，會很生氣，會…”
“到那個時候，”
令人安心的聲音響起，王錦再次靠近，揉了揉莉莉絲的頭髮，“到那個時候，我還會給你做飯喫的，我們喫完飯再繼續努力。”
“誒…我…”莉莉絲短暫地慌亂了一下，她很久沒跟人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
可王錦的觸碰她並不討厭。
少年滿含着善意，正溫柔地，耐心地給她想着辦法，並且給出了關於以後的承諾。
“真，真的可以嗎？”莉莉絲的聲音帶着膽怯與期待，她意識到自己收穫了新朋友。
“當然，”王錦露出笑容，“畢竟我是天使嘛。”
——
半個小時後。
莉莉絲聚精會神地盯着電腦，看着最新一季的蛙太郎。
王錦站在門口，對着一旁的飛鳥嘆了口氣。
很可惜，他並沒有從莉莉絲口中問出跟升格有關的任何東西，就連戴安娜的下落也一概不知。
看來這件事黛薇沒跟任何人說，她只是在心中不斷掙扎，在曾經的日子和自己的執念中做個取捨。
“就這麼待着不是辦法，我再去找找其他線索，順便跟理查德碰面。”王錦握住門把手。
“C區水手長梨花負責收集情報，她跟黛薇最親近，說不定能問出點東西。”飛鳥看向王錦的眼神有些古怪，“話說你…剛纔跟莉莉絲說那些話是認真的嗎？”
“是啊，做頓飯又沒多累。”王錦聳聳肩，“讓她多點掛念，活下去的意義不只有黛薇，說不定會有幫助。”
“...我的錯，本來應該攔着你的。”飛鳥嘴角抽動。
白船船長答應偶爾給黑船船長做飯喫，報酬是限量版的蛙太郎收藏，倆人一副歡樂有愛好朋友的樣子——這件事就發生在她眼前。
實在太魔幻了。
“哈？”
“算了，沒什麼，沒什麼。”飛鳥撓撓頭，“反正按你的風格，就算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還是會這麼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