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嘭!
嘩啦!
佈滿裂紋的玻璃被重重踹開,四處飛濺的透明碎片中,王錦交叉雙臂擋在面前,身後是無數扭轉的鋼鐵碎屑。
“鷹雅!!”他放聲怒吼。
篤——
呼哨聲劃破天際,巨大的白鷹俯衝而下,穩穩接住王錦。
來不及喘息,白鷹所承受的重量像是突然增加了數倍,它哀嚎一聲,旋轉着向下墜落。
“你不是也有翅膀嗎?!快動!”王錦甩了甩左手拎着的船醫小姐。
“我在努力!”飛鳥閉着眼睛,身後的翅膀不斷撲騰。
“不行…”王錦望着飛速接近的地面,咬緊牙關。
他在撤退時遭遇了尼科的阻攔,小半個身體被變成了金屬,重量正不斷增加。
再加上有着同樣遭遇的堇,哪怕靈界的重力環境不同,被摔死也是板上釘釘的結局。
用爆炸製造上升氣流,雖然會波及自己,吸引周圍的靈界生物…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
王錦在瞬間做出了判斷,他扯過飛鳥抱在懷裏的雙肩包。
呼!
漆黑的烏鴉撞在身上,化爲霧氣飄散。
王錦愣了愣,沉重與滯澀感消失無蹤。
尼科的奇蹟是活體鍊金,能輕易將其扭轉的奇蹟,就只有——
靈界的風吹得人臉頰生疼,王錦眯起眼睛。
他看到窗邊探出半個身體,酒紅色的領帶在空中飛舞,沒被面罩覆蓋的臉上傷口猙獰。
生命締造的鍊金術師,黑船順位第三的強者,達芬奇。
面對未曾設想的幫助,王錦打開揹包,握住了什麼東西。
嗖!
玻璃瓶脫手飛出,內裏黑霧翻滾。
啪!
探出窗戶的身影接住瓶子停頓幾秒,彷彿確認了華生與席德的安全,這才轉身消失。
危機解除,被白鷹提着降落的王錦鬆了口氣。
蛋先生爲什麼會幫忙?飛鳥並沒有問出這個問題。
她輕輕吐了口氣,將髮絲攏到耳後,回頭看向逐漸遠去的黑船。
要結束了。
轟然奏響的提琴便是終末到來的信號,所有人都清楚這一點。
在和王錦逃離黑船的這一路上,飛鳥看到了許多種不同的態度。
有人拼命保護棲身之所,有人目光空洞彷彿行屍,有人選擇儘自己最後的義務,見證黑船走向末路。
該如何對待王錦,對待自己,對待黛薇,對待永生,對待命運。
飛鳥閉上眼睛,側耳傾聽。
複雜的心情與紛亂的思緒交織在一起,成了只有女海妖能欣賞的,磅礴而悲涼的樂章。
——
五分鐘前,理查德奏響提琴那一瞬間。
黑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靜。
他們不在意那是什麼曲子,也不在意那是因何而鳴。
對他們,對這些被長生不老詛咒的人來說——
那就是“死”。
是姍姍來遲,命中註定的死!
於是沉寂的下一秒,前所未有的,無法抑制的,近乎癲狂的失控,彷彿風暴般在黑船中洶涌而起。
——
塔納利昂外城的小山坡上,王錦拍了拍身上的灰,俯身坐下。
逐漸有人匯聚到他的身邊,是剛結束和拉緹交涉的鷹雅海倫,以及陪同她們的六名女孩。
另一道腳步聲響起,王錦沒回頭便聽出了是誰,他有些驚訝。
沒想過會在靈界碰到的傢伙,風塵僕僕地在他身邊坐下,沒事人一樣和他一起垂下雙腿,輕輕搖晃。
沙沙…
靈界的風吹起蓮的長髮,他看了看被丟在一旁的堇,目光並沒有多停留半分。
“要去幫理查德嗎?”蓮想了想。
王錦搖搖頭,他正襟危坐,彷彿在見證什麼。
“男人在爲心愛女人拼命的時候,其他人是不能插手的,哪怕你是他很好的朋友。”鷹雅盤腿坐下,“我們獵手的習俗。”
蓮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他看向黑船,和王錦,和其他人一樣,聽着這場醞釀了幾天,幾十年,幾百年的獨奏。
——
呼吸…有些紊亂。
手掌微微發抖。
提琴似乎是太久沒有保養,開頭的幾個音符有些乾澀。
緊接着,彷彿在瞬間找回了手感,無數亮光在理查德身周升起,隨着音樂起伏呼吸。
那是不老泉的光芒。
理查德正在找回狀態,哪怕要付出無比沉重的代價。
他的眼前開始出現幻覺,時間的亂流席捲身體與心靈,過去與現在的影像不斷重合。
黛薇的面色很糟糕,她已經能聽到水手們的腳步聲。
她沉默幾秒,緩緩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我不會跟你說冷靜,停手之類的話。”黛薇撕開長裙,束起頭髮。
“我會親手停下你的演奏。”黛薇深吸一口氣,“想見到戴安娜…”
【“別把我說的像是愛情故事裏的反派一樣啊。”莉莉絲捂着臉,面色無奈。
“慢慢來吧,理查德,我們都會幫忙的。”黛薇的臉上帶着些疲憊。】
“我該付出什麼代價呢?”理查德擡起頭,不斷重合的影像正在侵蝕他的神智。
【“搖滾樂!”莉莉絲高舉雙手。
“如果你們打算找個好日子簽訂契約,請務必讓我來組織婚禮…我期待很久了。”黛薇輕咳一聲,躍躍欲試。】
“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口裂緩緩張大,黛薇張開雙臂,彷彿擋在公主前的惡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