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凝結成厚重的雲層，灰色的陽光穿透縫隙，照亮飄浮在半空的餘燼。
這是場慘烈的廝殺。
克圖格亞奄奄一息，伊恩的狀況同樣算不上好。
灰日的光芒變得暗淡，像是遭受了日全食，光暈中心的身影低垂着頭，不斷喘息。
高傲的太陽神對協助不屑一顧，她幾次擋開了瑪格麗特的援手，也爲此付出了代價。
少有的狼狽…但是贏了。
伊恩低下頭，望着坐在甲板上的黛薇。
黛薇也在望着她的方向，目光有些躲閃，像是做錯事的孩子。
呵…做錯事，這可不是簡單三個字就能矇混過去的。伊恩的目光越來越冷。
胡鬧也該有個限度，印記破碎意味着你死過一次，而且克圖格亞這種程度的麻煩，虧你惹得出來。
如果這次我來得再晚點——
不，不行！
要立刻帶你回靈界囚禁起來，哪怕動用武力也…
在這之前，要先恢復力量。
伊恩伸手抓向克圖格亞的餘燼，另一隻手卻劈面而來，搶走了那團火炭。
刺啦——
“嘶…燙燙燙，混蛋接着！”
“給我幹什麼！我不燙嗎？！”
餘燼幾個轉手，在伊恩眼皮底下消失不見，她皺起眉頭，憤怒在眼中翻涌。
“初次見面，伊恩。”少年張開雙手左右交錯，他剛纔就是這樣讓餘燼消失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錦。”
嘩啦。
雙手再次交錯，他變魔術般拿出紙筆，平攤在伊恩面前。
“從今天起，你是我的靈界僕從。”
王錦面色平靜，好像沒意識到自己剛纔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話。
——
空氣，雲層，陽光，甚至是整個幽海，在這一刻都陷入了沉默。
就連黛薇的面色都微妙起來，她拍拍一臉好奇的莉莉絲，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她想過王錦和自己大姐的開場白會是什麼樣的，可不管怎麼想…都不可能想到這方面。
怪不得讓自己別介意。
讓靈界至高神做僕從嗎？
該怎麼說呢，一次會被打個半死，甚至以後都無法再進入靈界的偉大嘗試？
不對，等等。
黛薇挑起眉頭，她意識到這件事並非異想天開。
她看了看瑪格麗特，女神正對着被燙紅的手掌吹氣，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現在的大姐和自己加起來，都打不過王錦和這個…不太聰明的女人。
——
【這玩意兒就跟抓寶可夢一樣，看中哪個就打到聽話，然後簽訂契約——靈界僕從大師·古德里安。】
王錦一直有這個想法，可惜沒找到機會，而粉蝰和梅林那種辦法…又不太可行。
“卑劣的蟲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靈界的太陽神怒斥着揮灑威能，炙熱的灰光有實體般沖刷着周圍的一切。
被冒犯的她第一時間選擇了動手。
王錦沒有任何反應，他頂着光芒向前邁步，抓住了伊恩的形體。
“還沒認清現實嗎，”王錦後退半步，把微微顫抖的手背在身後，“伊恩，你已經衰弱得不成樣子了。”
“把你重傷至此的是我的盟友克圖格亞，祂答應過要保護我到最後一刻。”
“換句話說，是我的力量擊敗了你，你是戰俘，是輸家，你現在的死活…”
王錦沒順着這個話題說下去，他知道要給這位靈界太陽神留點面子。
驚訝，憤怒，絕望，情緒的洪流如同潮水一次又一次衝擊着理智的防線。
“呼…呼…你這膽大包天的…”伊恩咬緊牙關，聲音中殺意凌然。
電話亭小姐從王錦身後冒出來，對伊恩隔空打了一套組合拳以示威脅。
“搶奪克圖格亞的權柄，再強行帶黛薇離開，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伊恩。”
“這裏是幽海，是我的地盤。”王錦微微轉動身形，擋住伊恩瞟向黛薇的視線，“沒有我的同意，你什麼都帶不走。”
半分鐘過去，灰色的光芒逐漸收斂。
人影從日暈中走出，王錦終於得見這位靈界太陽神的人類形體。
他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蘿莉，否則自己的收集者稱號就徹底坐實了。
伊恩是灰色中點綴着燦金色，比黛薇還要高大，還要威嚴的女性。
還沒等王錦細看，伊恩便阻止了他的打量。
“找個僻靜之處。”她的聲音顫抖，屈辱而無奈。
王錦點點頭，靈界太陽神果然不是愣頭青。
魚死網破行不通，逃走又不可能，就只剩下和談一條路可選。
——
十分鐘後，寒鵝號倉庫。
王錦面色複雜地看着眼前的伊恩，用力揉了揉眼睛。
自己剛纔眼花了？
那個身高將近四米，無比威嚴的女人哪去了？
面前這陌生蘿莉…剛纔就發現了，她的身體是半透明的。
並非阿紫阿朱那種靈體的半透明，而是凝膠狀的實體，看着很有彈性。
金色的圓環圍繞着每個關節，像純金製成的手鐲或者戒指，微微發着光。
透過灰色的身體能直接看到地板，就連頭髮也不是一根根，而是帶着波浪的片狀結構，一直垂到腳踝。
無袖長裙罩住了整個身體，卻又沒在腰間做出收緊結構，這使得她比起蘿莉更像是Q版小水母精，精緻的跟個手辦一樣。
當然，歸根結底還是蘿莉，而且是快被氣哭那種。
她誰啊？
思索幾秒，王錦拍了拍腦門，他想起了家裏那隻到處亂滾的白色毛團。
“節能模式？”他試探着問。
小蘿莉擡起頭瞪了他一眼，她的右眼被頭髮蓋住，左眼是一片燦金色。
她踮起腳爬上摺疊椅，表明自己就是伊恩。
在談判中保持這樣的體型顯然並不明智，只要氣勢足夠，應該能輕易讓她答應自己的要求。
努力不去想羞恥名號傳遍幽海的悲慘未來，王錦拉開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