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郃一進來就看到陶陶一個人站在院子裏,呆呆的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今日似乎有些出神。
陶陶聞聲朝趙郃笑了笑,她俯下身子行禮,“見過殿下。”
趙郃皺眉:“我說過你不用對我行禮。”
陶陶走到趙郃身邊,“是陶陶不聽話了,以後不會了。”
“你不聽話也不是這一次兩次了。”
說到這個,趙郃就想起之前陶陶的所作所爲,沒好氣的斜睨了她一眼。
陶陶還是第一次見到趙郃有這般“不雅緻”的動作,頓時瞪大了眼睛。
趙郃看她這副表情心煩,拿手蓋住了陶陶的眼睛,面上也恢復了那副平淡。
“想出去看看嗎?可以採一些巖桂回來釀酒。”
“釀酒?殿下還會用巖桂釀酒嗎?”
陶陶有些驚喜,她忽閃忽閃的睫毛撲在趙郃的手心裏,惹得他心癢癢,很快就收回了手。
趙郃:“嗯。”
陶陶:“殿下可以教我嗎?我也想學。”
趙郃:“走吧。”
趙郃站在原地等着陶陶跟上他一起,陶陶微微落後錯步於他的時候,趙郃都會停下來用眼神示意陶陶來到他的身邊。
“殿下,我不應該站在你身邊的。殿下對陶陶的恩寵已經很多了。”
趙郃幾乎從不要求她必須跪拜,也不會讓她像個奴婢一樣伺候她。更多的時間裏,她都像東宮的半個主子,儘管無名無份。
趙郃:“你可以。”你可以向我提出更多的要求。
他的眼中不復往日寧靜,趙郃這是在廣而告之陶陶,他的決定以及他要做什麼事情。
陶陶微微垂下眼,像是羞赧得低下了頭,但是在下一次趙郃往前走的時候,她會與趙郃並肩同行。
“殿下,謝謝你。”
陶陶這話說的聲音不大,但還是可以讓趙郃聽到。
趙郃:“剛剛在看什麼?”
陶陶:“看另一邊的院子,這是第一次殿下離我這麼近。”
“一會好好摘花,回來你要親手釀一壺酒。”
“那殿下可不能嫌棄陶陶手藝不好。”
“嗯,不嫌棄。”
趙郃和陶陶並肩走在一起,他們出來沒有帶什麼明面上的護衛,但是陶陶知道,暗中肯定會有人保護他們。
陶陶:“這南山的小宅子想必殿下花了不少心思吧。”
趙郃:“價高者得,沒什麼心思。”
陶陶:“啊?”
趙郃知道陶陶是什麼意思,他本來不想解釋,但默了片刻,還是開口道:“沒有人知道這是太子買的。”
“殿下這麼有錢的嗎?”
據她所知,東宮的開銷還是不小的。雖說趙郃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大雍定都時間不長,又一直連年征戰,國庫肯定不會太充裕。
“是我母親留下來的。”
是母親,不是母后,不是皇后。
陶陶瞭然,她當然還有其他的問題,但是趙郃話裏疏離拒絕的態度已經表明了這個話題他不會再繼續了。
沿着山間崎嶇的小路,二人一直往上走。越往上,巖桂開得就越燦烈,朵朵小巧可愛,簡直迷了人的眼。
不同於陶陶已經看膩了的宮中奢麗,這清新的美景讓她悶悶不樂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這裏真的很漂亮,嗯,也很香!”
陶陶開心得向前蹦跳了兩步,她伸手接過落下的桂花,很是好奇。
這樣的她,漫步在花叢間,少了往日的乖順媚麗,多了些靈動。
趙郃在她身後慢慢的跟着,眼中都是陶陶。
他突然覺得,帶陶陶出來是個不錯的決定,讓她能夠站在自己身邊也不是那麼需要謹慎考慮的問題了。
她,永遠都要留在自己身邊。
既然如此,他樂得於給她最好的東西,能討得個她歡顏,也不是不可以。
趙郃撥弄着腰間的玉佩,眼睛眯了起來。
“採些嬌豔的花來。”
趙郃一擡手,就有個人影攢過,突然出現給陶陶遞了一個竹筐。
正想轉圈圈的陶陶:……
她頗有些嬌怨的看了一眼趙郃,但那人不爲所動,甚至還點點頭示意她快點行動起來。
陶陶氣結,卻又沒什麼法子,她只能氣鼓鼓接過竹筐,向前憤憤走去。
陶陶:“是,殿下。”
她說出的話不情願,手下摘花的動作也有幾分不情願,在花叢中來回滑動。
趙郃:“好好採摘,有一顆壞的,仔細你的皮。”
陶陶:“哼,知道啦。”
“做得好了允你嘗一口桂花酒。”
陶陶笑了起來,“謝殿下!”
趙郃輕輕“嗯”了一聲,他曾經偶然發現陶陶對於果釀花釀一類的酒水很是喜歡,但她身體不好,不管會不會貪杯,趙郃一向是都不怎麼給她碰的。
今兒,算是許了陶陶一個大願望。
得了獎賞,陶陶摘花也上了心,她的手很白很細,在黃澄澄的花簇中過,片葉不沾。
山美,景美,人也美。
雖說剛剛趙郃說了不讓她亂走動,就在這一片,但陶陶做事認真,挑得仔細,不知不覺中已經向前面竄出了一大截。
這裏已經離山下有些距離了。
但趙郃一向願意在心情好的時候多給陶陶一些寬容,所以此刻他也只是閒庭信步的跟在陶陶身後,不曾出言。
不一會,陶陶的頭上就有些汗意了,她拿帕子擦了擦,一擡頭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山林邊。
“殿下,我……”
陶陶話說着就去找趙郃的人影,卻發現他站在前面那塊大石頭旁邊,朝山下看着。
陶陶也走上前去,不過還沒有靠的很近時,趙郃就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向裏帶了帶。
不過這個距離,陶陶也能看清山下發生了什麼。
滾滾濃煙,一片污糟。
陶陶:“下面的村子是走水了嗎?”
“這村子若是沒有濃煙都看不清,想必離南山還有一些距離了,看來火勢不小。”陶陶有些擔憂,“不知道能不能救下來。”
趙郃揹着手,一直沒有說話,但是眉頭皺到了一起。
趙郃:“怎麼回事?”
耿川柏突然出現,“回殿下這村子不像是走火前幾日連着下了好幾日大雨,至今土地都有些潮溼。”
“派人去查查。”
“是。”
陶陶看了這一幕,心情沉重了起來,她提着竹筐回到了趙郃身邊。
趙郃:“嚇到了?”
陶陶搖搖頭,“天災人禍,不知道下面要死多少人。”
趙郃:“時也命也。”
陶陶:“殿下會派人去幫他們嗎?”
“不會。”
“爲何?”
“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自有縣衙府門接手,一級級處理上報。”用不到他這個當朝太子處理。
陶陶不解,“可是殿下如今不是已經親眼看到了嗎?”
趙郃看向陶陶的眼中是明晃晃的“閨中女子,懂不得這些”,他轉身向回走去。
“回去了。”
陶陶抿脣,亦步亦趨的跟上了趙郃,那隻掩在衣袖下握着竹筐的手緊了緊。
出來得久了,日頭已經漸漸下移。
剛走了一段路,寂靜的林中突然傳出刀劍相撞的聲音,身體互搏,追逃廝殺。
“站住,不許跑!”
“都給我站住!”
“快走,你們快往山上跑。”
一羣穿着灰衣裳的人拿着刀劍在追殺前面奔跑的流民,他們大多衣衫襤褸,傷痕累累,其中有些婦人護着幾個孩童向前跑去,剩下那些身強力壯的則奮力在抵擋灰衣裳的人。
眼看着這羣人就要撞上陶陶和趙郃。
趙郃揮揮手,身後頓時出現幾個侍衛向前衝去。
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了那些灰衣人。
陶陶躲在趙郃身後,拽緊了他的衣袖。
耿川柏:“天子腳下,何人在此行兇!”
灰衣人跪地求饒,大喊着饒命,“大俠饒命啊饒命,你們有所不知,這些人都是身患瘟疫的村民,是從村子裏逃出來的啊。”
一個身上紅黑交錯的大漢憤憤不平:“你胡說,我們沒有得瘟疫,是你們,是你們屠了我們村子!”
趙郃對耿川柏打了手勢,讓他處理這些事情。自己則攔腰抱起陶陶,把她的頭按在懷裏向山下走去。
“不許擡頭。”
“嗯。”
陶陶乖乖得縮在趙郃懷裏,只露出一個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