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前老丈人疑惑地看着他，在記憶裏努力地搜尋着這個人到底是哪個呢？咋喊我爹呢？
“爹，我是牛二娃呀·····你認不倒我了麼？”牛二娃舔着臉，嬉笑着回到。
看着眼前邋里邋遢、手抖腳抖，話都說不利索的男人，老人想起了之前曾聽娃們說過牛二娃患了腦梗，差點死了的事情，這大半年時間過去了，今天也不曉得他來這兒幹啥子。
本想不接待他的，可看他那樣子也甚是可憐，再者俗話都說來者是客，沒有將人無端趕出門去的道理，於是二老皆笑着跟他打招呼：“噢，噢，是你呀，好多年沒有看倒，都認不出來了，趕緊進屋喫飯吧，我們正喫晌午嘞······”
將牛二娃讓進廚房，安排在桌子邊坐下來，前老丈人又給他盛了米飯，拿了筷子送到手裏，還給他夾了不少的菜放在碗裏，囑咐他趁熱喫。
對於兩位善良的老人來說，平日家裏即使有上門討飯的叫花子，他們都會給口喫的，更何況這人還留了兩個孩子在這裏，不看僧面看佛面，給他點喫的也未嘗不可。
這人與自家老二之間的事都已經成爲過去，哪怕在二十多年前，這人做了多大的錯事，忤逆了自己，那也都像洪水一樣早過三丘田了。
現如今又得了這樣的病，也算是老天爺對他做出的懲罰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
看他這造孽的樣子，指定日子也不好過，賞他口飯喫，也沒什麼。
也許是好長時間都沒有喫飽過了，這一頓，牛二娃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飯，還不包括肉啊菜的。
就在剛纔，老丈人給盛飯夾菜的時候，他想起了自家老母親和兩個兄弟對自己那種嫌棄厭惡的態度，有一瞬間，他差點忍不住流下眼淚來。
一頓飯喫下來，牛二娃是既滿足又傷感，滿足的是肚子喫飽了；
傷感的卻是，這兩位與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老人，依然像過去一樣對待自己，沒有說一句嫌棄的話語，也沒有像自家老母親那樣，對自己惡語相向。
喫完晌午飯，牛二娃藉口出去走走，悄摸去了我的那兩間土屋門口。
原是打算進屋看看，合適的話就在這住段時間的。
可圍着屋子轉一圈，仔細查看下來，已經是沒法住了。
因爲沒有人在家裏，屋子沒人照料，有好幾處牆壁都已垮塌，周邊的排水溝也堵得滿滿的，看樣子下大雨的時候，這屋子進水了。
試着推一下那道木門，根本推不動了。
就這麼個樣子，哪怕把門打開住進去，也說不準什麼時候，房子就塌了，把自己砸死在裏面都沒有人曉得。
看來想在這屋裏住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再想想其他的法子了。
如今沒有可去的地方，只能賴在前老丈人這兒，過一天算一天了，反正他們也放不下臉面趕自己走，何況他們兩個老的都心善，自然也不會餓着自己。
主意打定，牛二娃的心裏輕鬆了許多，便優哉遊哉地去麻將館裏看人打麻將去了。
等到太陽落山，打麻將的人散夥以後，他又回到前老丈人家裏，坐等喫飯。
在前老丈人家，一住就是好幾天。
這些天，他是隻管喫飽喝足，出去玩夠，再回來，倒頭睡大覺。
就像他自己跟老人說的那樣：“很久沒有像這幾天這樣，喫得飽，睡得好了。”
也許是因爲肚子喫飽了的緣故，牛二娃的心思又活泛了。
剛來的那兩天，他很少說話，幾天過後，他過去那種見人都能聊得火熱的習慣又出來了，又開始跟人侃侃而談了。
唉，這人啦，還是得餓肚子纔行，那樣纔會低調，不張揚。
也不知道他是真有那麼回事，還是他想利用前老丈人把兒子騙回到自己身邊來。
一天晚上，他竟然對老人說，他有一親戚是某某小學的校長，他想把兒子喊回來，去這個親戚學校裏教書，那樣兒子就有一份鐵飯碗的工作，不用再出遠門打工了，但是這個事情得要老人幫忙打個電話，把娃兒喊回來，自己是沒有辦法讓娃兒回來的。
對於一輩子都弓着背在土裏刨食的老人來說，自己外孫若是能教書，端上一個鐵飯碗，不僅孩子將來的生活有了保障，自己臉上也有光了。
老人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一定將娃叫回來去學校教書。
得到老人的承諾，牛二娃自是高興得不得了。
這一趟來老丈人家是對的，那兩箱牛奶也沒有白買，只要能把兒子騙回來，一切都值了。
······
這一天，正在上班的我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雪芳啊，你忙不？我想給你說點事！”
不管眼下忙與不忙，老父親打來的電話，肯定是家裏有事了，哪能不聽老人說的呢？
於是我在電話裏跟老父親說：“爹，我不忙，有啥子事你就說嘛。”
電話那邊，老父親猶豫了一下才說道：“雪芳啊，我跟你說這個事啊，關係到小虎兒的飯碗問題，要是這個事情能成，那也是一樁好事哦！”
我忽然間覺得有些好笑，想着就自己那初中畢業證都不願意去拿的兒子，還能找到鐵飯碗？真是天上掉餡餅了！不會又是有人想騙我家兒子吧？
心裏雖然狐疑，可老人還是關心孩子的，我不能不問青紅皁白就拂了老人的心意。
“爹，那你說！我聽着。”
“雪芳啊，我聽小虎兒他爸說，他有個親戚是一個小學的校長，可以把小虎兒安排進他們學校去教書······”
“咯咯·····”我感覺挺好笑的，就自家兒子拼音中的BPMF都搞不明白的那水平去教書，不誤人子弟才真成怪事了。
老父親不曉得我笑啥子，依然在電話那邊絮叨着：“教書當老師也很好啊，起碼有一份正經工作，還有國家保障······”
好不容易止住笑，我才問老父親：“爹，你這是被牛二娃洗腦咯，現在的老師不是那麼好當的。
哪怕是做幼教，也得有幼師證，才能進去，就你那外孫兒，拼音都搞不清楚，還能教書？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這牛二娃的話，聽不得的！他除了會說白話騙人，啥子出息都沒有，你不要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