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我突然間想起來,兒子不是跟我說過他爸在他二爸家去了麼,怎麼又會跟他家公說這事呢?難道牛二娃去那邊了?
不等老父親回話,我趕緊又問道:“爹,小虎兒不是說他爸在上邊去了呀?咋會又跟你說這些了呀?”
“哦,他來我們這兒耍好些天了,那天他提了兩箱牛奶過來,另外有個口袋估計是裝的他穿的衣裳;
看他手抖腳抖,連飯碗都端不穩,喫飯都趴在桌子上喫的,還是造孽,就讓他在這兒耍咯。”父親告訴我。
我一聽,這算怎麼回事兒呢?
我們已經離婚這麼多年了,他憑啥子還賴在我孃家不走了呢?縱使有兩個孩子,他也跟我的孃家搭不上任何關係呀?
更何況他當年做下那麼可惡的事情,拿在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可饒恕的!
不行!不能讓他就這樣賴在父母家裏!況且他現在有病,萬一出個啥事兒,到時候跟他老母親和他家那些不講理的兄弟姐妹們說不清楚。
臨了,我孃家父母親還得擔責任!
得想辦法讓他趕緊走!不能賴在那兒!
他雖然可憐,但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我的父母親七八十歲了還去每天伺候他喫喝!
想到這兒,我斬釘截鐵地跟老父親說:“爹,不稀罕他那兩箱牛奶,讓他馬上提着走,不要再留在屋頭,萬一他有個啥子好歹的話,你們跟他們一家子說不清楚,他們一家子是啥樣的人,你也是曉得的,到時候好心不得好報,反而遭狗咬。
不管他說得多好聽,都不要心軟,讓他趕緊走,不走的話,你們就去報警,自會有人來把他帶走。”
聽完我的話,老父親想想也認可了我的主意,連聲答應:“要得!要得!就按你說的辦。”
掛了電話,二老將牛二娃的口袋和他提來的兩箱牛奶一併拎到麻將館裏,找到他,跟他說:“牛二娃,我們兩個老的,現在年紀大了,照管不到你咯,你呢,還是回你媽那兒去,有她和你的兩個兄弟照管你。
這些呢,是你拿起來的東西,我們給你收好拿過來了,你走的時候,帶起回去。”
不等牛二娃反應過來,兩位老人將東西放在他腳下,趕緊離開了。
看着二老急火火離去的佝僂背影,他只得扯扯嘴角,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苦笑,看這樣子,今天是不能再待在這裏了。
他心裏知道,這些天給二老增加了不少麻煩,同時也給他們帶來了危機感,生怕自己在這裏出了意外,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管怎樣,這些天在這裏,兩位老人也是盡心盡力地照顧自己,給了自己許多溫暖。
這些都是在自家母親和兄弟姐妹那裏得不到的。
唉,算了!不去想了,還是趕緊走,重新找個地方過一天算一天吧!
今天走了,可能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可是自己曾經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想想當初自己一門心思要在這裏安家的,可自己卻不爭氣,讓這不可多得的機會悄悄從手中溜走了。
都怪自己不知好歹,不懂得珍惜,落得現在無家可歸的下場。
站在馬路邊,他最後再回頭看一眼這個曾給過他無盡溫暖和歡樂的地方。
他又想起了他的前老丈人和前丈母孃,多善良的兩個老人呀,都是自己這個做女婿的對不起他們,之前傷了他們的心。
“爹,媽,我走了,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們都保重,如果有下輩子,我還來做你們的女婿······”
牛二娃呢喃着,踏上了回程的班車。
這一次,真的是無處可去了。
沒有辦法,他還是選擇了回老母親那裏,不管咋樣,他永遠是老母親的兒子,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不受人待見的日子過得甚是艱難,彷彿時間停止了一般。
好不容易熬到農曆九月二十四。
這一天是牛二娃的生日。
他原本以爲老母親和兄弟姐妹們知道是他的生日,即使不給他祝福,也不至於在這一天對他發難。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沒有得到想要的安寧和祝福,得到的依然是老母親和兩個兄弟的指責和謾罵。
想起以前沒有離婚的時候,在這一天,不管家裏有錢沒錢,李雪芳都會想辦法給自己做一頓好喫的,一家四口高高興興地坐在一起慶祝一番。
可如今,那樣溫馨的場面,只能在夢裏才能看見了。
他怨恨老母親,怨恨自家兄弟姐妹們,記不得自己的生日。
抱怨一番,他又想起了兩個娃兒,他希望她們能記得自己的生日,哪怕給自己打個電話安慰一下,心裏也是舒服的。
可等了一天,直到下午,他都沒有等來兩個娃兒的電話。
於是他便撥打了兩個娃兒的電話。
一遍又一遍的撥打,都沒有人接。
他失望透頂,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多餘的人,沒有人記得他,關心他。
心灰意冷,他不想活了,他想找一個穩妥的辦法來結束這無盡的痛苦。
無意間,他摸到兜裏還有一疊錢,那是月初的時候,兒子打來給他做生活費的錢。
哼!你們不給我過生,我就自己給自己過,用手頭這點錢上街去喫頓好的,再給自己買身新衣裳,然後再想辦法。
即使死,我也要做一個飽死鬼!
這裏地處一個繁華的小鎮附近,距離市集不遠,慢慢走過去也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
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獨自揣着錢去了鎮上的集市。
天空灰濛濛的,看不見一絲光亮,猶如牛二娃的心一樣沉重。
這個小鎮,從古至今都處於入市的一個交通要道,所以即使到傍晚街上也有不少的人來來往往。
找了一個小飯館,點了幾個自己平日裏最喜歡喫的葷菜,拿了一瓶二鍋頭,坐下來慢慢喫喝。
酒足飯飽之後,他又去一家商場,用剩下的錢,給自己置辦了一身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