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上絲絛,懸上玉佩、香囊、荷包、金五事,頭髮用油膏子抿得一絲不亂,對丫鬟說“給母親請安去”,便帶着僮兒急匆匆地出門了。
今天是個好天氣。
林嘉把今日份的點心交給了南燭。南燭從懷裏摸出一個荷包,遞給林嘉:“這是下個月的。”
林嘉一入手便微訝——這分量壓手。她忙道:“這太多了。”
“不多,畢竟是給我們公子的。”南燭道,“原先也不是存心欺瞞姑娘的,只公子守孝呢,不好叫外人說嘴,才用了桃子姐的名義。如今姑娘既知道了,還請盡用好材料,缺什麼儘管與我們說。”
這麼說就合理了。畢竟這個府裏哪一個主子不是炊金饌玉的。
林嘉立刻保證:“一定都是上好的食材。”
南燭齜牙一樂,轉身北去。
林嘉也轉身向南,準備回去了。
哪知道才踏出梅林,隔着一段距離遠遠就看見十二郎朝這邊來了。
林嘉當時就僵住,腦子一轉就猜出來,不是小丫頭就是老婆子,總之是院子裏這兩個中的一個賣了她。此時此刻顧不上氣惱,先回避才重要。
十二郎一旬纔回來一次,這要還能跟她見上面說上話,要讓三夫人知道了,她有嘴說不清。
林嘉轉身就往回跑。
遠遠身後聽着十二郎喊她。林嘉非但腳下不停,還加快了速度。
回頭看一眼,有梅樹擋着,影影綽綽地似看到十二郎已經進入梅林,也在跑着追她。
林嘉快跑幾步,回頭察看,再轉頭,眼前豁然開朗,竟跑到凌昭晨練的空地上。
南燭正在煮茶,手裏還拿着茶盒、茶器,喫驚地瞪着她——林嘉素來守規矩,除了南燭鬧肚子那次被凌昭親自帶過來之外,她一直都恪守約定,只在梅林南側活動。
林嘉慌不擇路闖進來,惶惶地看了凌昭一眼,心裏乞求凌九郎萬不要因此生氣。
她想趕緊借道過跑去。可凌昭收勢,轉過身來看着她。長劍斜斜指向地面,身周釋放的威壓彷彿撐起了一道看不見的壁,讓她不敢越界。
身後遠遠傳來十二郎喚她的聲音,若叫十二郎追她追到這裏,在凌昭的面前糾纏,實在難堪。
林嘉慌張回頭看了一眼,轉回頭想求凌九郎放她過去,嘴脣動了動,卻開不了口。
這等事,世人只會笑嘆男子風流,卻鄙夷女子不守規矩,羞恥得無法開口。
林嘉常笑靨如花地面對別人,但素來是一慌張淚意說來就來。一回頭間,眸子裏已經有了淚花,泫然欲滴。
凌昭的目光卻越過了她,投向了她身後的梅林。他清晰地聽到了男子的聲音在喚她。
她到梅林來,一是爲三夫人採梅露,一是爲他送點心。有他在這邊,她若是要私見什麼人,也不會傻到約在此處,更不必慌張逃避。
所以,她是正在躲什麼人。
凌昭長劍一挽,反手握在了身後。左手擡起,向着自己身後的方向招了招。
那堵擋住了林嘉讓她不敢上前的無形的壁忽然就消失了。林嘉感激地看了凌昭一眼,低下頭從他身邊匆匆跑了過去。
凌昭任她從身側跑過,沒有看她,卻看着她來的方向。他想看看什麼登徒子這麼大膽,竟敢在凌府裏公然追逐年少美貌的姑娘。
他瞥了南燭一眼。南燭會意,放下手裏的茶器,追着林嘉去的方向去了。
很快,有急促的腳步聲踏近,一個衣衫鮮亮的少年奔出梅林闖進空地,還張嘴欲喊:“林……”
凌昭手腕一抖,劍鳴聲起,冰冷的劍鋒指向了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