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圖春史 >第305章 鳳句受傷
    這掌風凌厲至極,如泰山重壓,然而速度並不快,足夠習武之人反應過來並加以抵擋。

    杜鳳句瞪大眼睛,眼中映出一抹銀白麒麟服。

    朱異,慢了!

    他心裏冷靜地想,卻一動不動,看似毫無招架之力,任憑這掌風襲至跟前,眼見着就要擊中他胸口。

    “嗖”的凌空一聲,一個物件挾着千鈞威勢衝向掌風來處,令得掌風稍微凝滯,但下一刻,掌風依然襲上了他的胸口。

    他被掌風裹挾着,控制不住地往後倒,在即將摔落地上的那一刻,一個身形從殿門飛掠過來,從背後撐住他,急聲大喊道:“鳳句。”

    杜鳳句忍不住悶哼出聲,嘴角滲出了一縷血跡。

    他根本無法動彈,任由背後的人把他扶起來,熟悉的氣息竄入了鼻端,令他心頭一鬆。

    是殿下,殿下來了!

    鄭吉低着頭,小心地撐扶着杜鳳句,動作快速卻異常輕柔。

    她緊抿着脣,側臉輪廓分明,彷彿用刀劍鑿出來似的,看起來冷靜沉穩。

    只有背部緊貼着她雙手的杜鳳句,才能感受到她的輕顫。

    雙手顫抖,氣息紊亂,殿下……她在怕。

    杜鳳句扯了扯脣角,想露出笑容來安慰她,卻牽動了胸口的傷勢,隨即倒抽了一口氣說不出話來,嘴角的血絲反而拉長了一些。

    “別動。”鄭吉沉聲道,語氣聽起來很危險。

    她的鼻息就噴在他的耳邊,溫熱的觸感,令他一動也不敢動——也動不了。

    這一記掌風雖已刻意收斂,最後還卸去了九成的力度,卻還是令他受傷了。

    雖然不是重傷肺腑,但是對他這等體弱的人來說,仍舊嚴重。

    不知,皇上對這一次試探可滿意?

    杜鳳句喘着氣,目光從那一抹銀白麒麟服掠過,隨即眼皮無力地垂着。

    銀白麒麟服,奉宸衛最高官職,目前奉宸衛中唯有一人有資格穿此衣裳。

    永寧帝爲了試探他,竟然出動了副將朱異。

    大可不必,他當真不會武功。

    鄭吉的目光始終都在杜鳳句身上,那麼專注,不管是永寧帝還是暗處的朱異,她連一絲眼神都欠奉。

    她曲起兩指,食指指腹在他脣角拭了幾下,抹去那縷血絲,不發一言。

    直至杜鳳句的氣息平緩了下來,她纔看向上首的永寧帝,硬邦邦地說道:“父皇,我想先送鳳句回太傅府,可以嗎?”

    永寧帝捻着須,點了點頭。

    他看向半闔着眼睛的杜鳳句,素來溫和的神色頗有些凝重。

    他嘆息了一聲,道:“去吧。長定,代父皇向太傅說一聲,此乃朕之過,稍後朕會向太傅解釋。”

    鄭吉緊抿着脣,並沒有應話。

    永寧帝見狀,便朝朱異方向看了一眼。

    只見朱異邁出一步,從暗影中跨了出來,身上麒麟服隨着他的走動,晃動着一絲絲銀光。

    他的臉上,赫然覆蓋着一個銀白麪具,看不清楚樣子。

    不曾聽聞,奉宸衛副將朱異有戴面具的習慣。——自是不想殿中人看清楚他的樣子。

    “殿下,是末將會錯上意了,一時重手,還請殿下恕罪!杜公子,稍後我會向杜太傅請罪。”

    他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清澈稚嫩,令人完全想不到這竟然是帝王身邊神出鬼沒的奉宸衛副將。

    一時重手?

    奉宸衛副將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他的一招一式,掌風的角度、落掌的地方,都是經過縝密計算,絲毫不差的。

    鄭吉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語似的,根本就沒有看他一眼。

    誰都看得出來,她此刻正在極力壓抑着,渾身寒意似能凍僵旁人。

    永寧帝皺了皺眉,淡淡喚道:“長定……”

    不料,鄭吉卻擡起頭,冷聲說道:“父皇,那我就先出宮了。”

    “……”永寧帝還從來沒有被人打斷過話,心中生起了淡淡的不悅。

    然而,眼下情況的確是他理虧。

    他萬萬沒有想到,杜通幼子竟然真的如此孱弱,竟然連朱異一成掌風都擋不住。

    不對,甚至還不是一成,因爲長定擋了一下,真正落在其身上的,只有半成掌風。

    他的確想試探杜通幼子,但不想把局面推至不可挽回的地步。

    但杜鳳句的傷勢,還是比他想象中重了。

    看着杜鳳句半閉着眼、氣息微弱的樣子,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去吧。薛恭,令太醫署的太醫立刻去太傅府,帶上最好的傷藥。”

    “是,皇上。”

    鄭吉依然冷沉着臉色,對帝王的吩咐置若罔聞,全副心神都貫注在杜鳳句身上。

    秦胄和李行恩都在紫宸殿外候着,一見到鄭吉攙扶着杜鳳句出來,便神色驚變。

    他們立刻上前,搭了自家殿下一把手,卻是什麼話都不敢說。

    他們能感受到殿下死死壓抑着的殺意,彷彿冰山下的熔岩,他們生怕自己一開口,殿下身上那種磅礴殺意就會傾瀉而出。

    現在,還在皇宮之中!

    他們一路沉默着,和鄭吉一起,小心翼翼地將杜鳳句扶出了宮中。

    連宮門都不能進的裴燕山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公子……公子怎麼了?

    他心裏一慌,飛速靠上去,急得不行:“殿下,公子他……”

    他的話倏然而止,因爲此時鄭吉看了他一眼。

    平平常常的一眼,但他卻感到自己被漫天殺意鎖住了似的,竟然動不了。

    眼見着長定殿下將自己公子送上了長定公主府的馬車,裴燕山想開口,卻又閉上了嘴巴。

    罷了罷了,長定公主府的馬車更大更舒適,公子受傷了,乘坐殿下的馬車更合適。

    ……

    馬車上,鄭吉小心把杜鳳句放下來,扶着他靠在馬車上,爲他調整着舒適的角度。

    她從來沒有做過這等伺候人的活,動作無比輕柔,生怕弄疼了他似的。

    杜鳳句睜開眼,嘴角往上翹了翹,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啞着嗓音說道:“殿下,我……我沒事。”

    他目光溫柔似水,強忍着胸口的扯痛,費力伸手碰了碰鄭吉的右手。

    鄭吉垂着眼眸,沒有說話。

    杜鳳句屏着氣,用盡全身力氣執起她的右手,輕聲地說道:“殿下,我……很好。您……放鬆好嗎?”

    他邊說着,邊垂眸向下,用手指勾着鄭吉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無比緩慢,卻又無比堅定,將她的手指掰開來。

    她的掌心,果然已經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