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冰冷身體。
然後抱着溫泅雪,冷卻他。
君罔極重複着這個步驟。
爲了讓身體保持冷卻,君罔極的心跳控制得很慢。
反反覆覆的過程裏,溫泅雪終於清醒,失神放空的眼眸也終於恢復了神智。
他蹙眉,烏黑的眼眸望着君罔極,眼裏含着大顆大顆的淚水,比月下池塘的水更清透清亮。
君罔極的臉上沒有表情,垂眸望着他,輕輕撫去溫泅雪滾落的眼淚,低聲:“我在這裏。”
溫泅雪的眼淚卻更多了,一顆一顆珍珠一樣滾落。
他握着君罔極的手,引着他的手指,貼着自己的臉上,仰頭修長的頸項,輕薄起伏的胸口……
君罔極順從。
但也僅僅只是順從。
任由溫泅雪的手帶他去哪裏,那隻手沒有一絲一毫自作主張,沒有絲毫越界。
小心翼翼地對待着溫泅雪,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玉,不,是比玉更脆弱的美好。
君罔極甚至捨不得讓他直接浸在水中。
因爲是凜冬的雪。
無論是捧在脣邊啜吻,還是落入水中,都是會融化的。
溫泅雪烏黑的眼眸沁着淚,眸光輕動,望着無動於衷,從始至終恪守界限的君罔極:“殿下,不喜歡我嗎?”
哪怕是被人稱作是謫仙的九皇子在這裏,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但即便在這種情景下,君罔極眼底都一片沉靜淡漠,那張俊美冷銳的臉上,沒有半分意亂情迷,甚至連掙扎動搖的衝動都沒有。
“喜歡。”他說。
神情,清澈,寡慾。
溫泅雪的眼眶紅了,眼淚蓄滿眼底,眉眼之間純真,望着君罔極:“你的喜歡是——即便我喝了不發生關係就會死的藥,你也只是想和我做好朋友嗎?”
君罔極專注地望着溫泅雪的眼睛,眼底安靜沉寂。
“不會死。你會一直好好活着。”
溫泅雪望着君罔極,微微偏頭,烏黑的眼眸沁着一點淚意,清冷又絕望的生氣,他跪坐而起,按着君罔極的後頸,近距離和他對視:“我當然不會死,沒有你也不會死。你真的以爲,我需要你保護嗎?”
溫泅雪看着君罔極,沒有表情,眼淚一記顆顆滾落。
他很生氣,面無表情,但烏黑的眼底在生氣,平靜的面容在生氣,連頭髮絲都在生氣。
雙手捧着君罔極的臉,嘴脣如花瓣,用力輾轉親在君罔極的脣上。
然後,溫泅雪用力推開君罔極:“我從小就喜歡你,我以爲,你也一樣。但是……”
眼淚露水滾落下來。
“他們想對我做的事,你不想?”
熱度涌上來,溫泅雪感到眩暈,不知道是淚水汗水模糊了視線。
他搖搖晃晃站起來,跳入旁邊的池水中,讓自己沉下去。
沒有看君罔極一眼。
可是,下一瞬,君罔極也跳入水中。
固執地抱着他上來。
溫泅雪:“我在生氣,你……”
君罔極撫着他的臉,靠近親吻他的脣。
像輕吻一朵脆弱的雪做的薔薇花瓣。
君罔極結束親吻,眼神仍舊寂靜寡慾,望着溫泅雪,低聲微啞:“我從小就喜歡你,我知道,你也喜歡我。”
他面無表情,喉結很輕地滾動,眼底的寂靜,有剋制的溫柔的衝動,像礁石被海水冷卻淡漠:“我想……但是,不應該在你不清醒的時候。不應該在殺人的庭院裏。不應該在……藥物的控制下。還有……”
君罔極抿脣,神情寂靜溫柔,輕輕撫摸溫泅雪的頭:“你還沒有長大。”
在皇宮裏,幾乎沒有真正的孩子,所有人都會在某一刻過早的接觸世界最黑暗的慾望。
君罔極當然懂,甚至可能比任何人都懂。
越懂得,就越知道,慾望和愛的界限。
一朵花,得在合適的季節開。
雪,只有在凜冬,才能長久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