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楊安玄調陰績、齊恪等人率軍前來潁川,接着對二千潁川郡軍進行篩選,僅留下八百六十人,其他人遣散歸家,以府衙名義命令當地官府給田四十畝。
命陰績、孟龍符等的操練兵馬,楊安玄以廣武將軍的名義再度向縈陽太守陶慶行文,要求縈陽郡在年前將一萬五千石糧食運至許昌城。
陶慶得知許昌城被奪,溫詳等人被軟禁的消息大驚失色,與主簿、司馬商議後,決定一面向朝庭舉報楊安玄一面依言向許昌送去糧食。
好漢不喫眼前虧,若是惹惱了楊安玄,說不定兵臨城下,自己會成爲第二個溫詳。
襄城太守司馬尚之得知楊安玄強佔許昌城,在潁川郡發號施令,立時行文斥責,要楊安玄退出許昌,回新息守孝。
爲防楊安玄向襄城用兵,司馬尚之下令關卡嚴加戒備,同時向朝庭彈劾楊安玄擅自刀兵,暗指楊安玄有不臣之心,要求朝庭嚴懲。
縈陽郡和襄城郡的公文送至京城時,司馬元顯正爲南下平叛的北府軍大敗焦頭爛額。
謝琰死後,司馬元顯派冠軍將軍桓不才、輔國將軍孫無終和寧朔將軍高雅之統率三路大軍南下平叛。
三人皆是沙場宿將,與孫恩作戰吸取了謝琰的教訓,穩步推進,留意孫恩水師偷襲,打了不少勝仗,佔據了上風。
桓不才和孫無終是三品將軍,高雅之雖是四品卻是劉牢之的女婿,麾下將士訓練有素,裝備精良。
司馬元顯下令三人統軍南下平叛時並未命令由誰統率,三人彼此之間便相互猜忌、提防,生恐被別人搶了戰功。
孫恩叛軍經過兩年多的戰事磨練,戰鬥力提升,特別是殺死謝琰後,對北府軍的懼意大減。
朝庭再度派北府軍平叛,孫恩並沒有逃回海島,而是利用複雜的地形和水軍優勢與北府軍周旋,打得有聲有色,戰事陷入膠着。
眼見天氣變冷,高雅之急躁起來,搶先向盤據餘姚的孫恩部發動進攻。
孫恩陳兵甬江平原,利用地勢防禦,與北府軍激戰。孫恩部戰敗謝琰時得到了一些北府軍的輜重,不少人換上了皮甲,拿到了鋒利的刀槍,勇氣倍增,
餘姚北有五磊山,南面四明山,分爲南北屏障,甬江(餘姚江)由西向東從狹長的平原上穿過入海,易守難攻。
孫恩部據險而守,北府軍進展緩慢。桓不才和孫無終見高雅之發動攻擊,生恐戰果落入高雅之之手,相繼加入戰鬥。
看到北府軍傾巢而出,孫恩抓住戰機,命其妹夫盧循率領水師自海上繞道上虞。盧循,東漢盧植後人。
北府軍屯糧山陰,山陰至餘姚必經上虞,盧循忽至,佔據上虞,截斷了北府軍的補給線。
沒有糧食補給,北府軍不戰自潰,孫恩趁機率軍衝殺,北府軍大敗,戰死者十之七八,元氣大傷。
消息傳至建康,京城爲之震動,不少人紛紛離京避亂。
朝庭此時除了中軍之外,唯一能平叛的軍隊只有京口劉牢之的北府軍。
司馬元顯別無選擇,只得加封劉牢之鎮北將軍,都督會稽五郡軍事,率領兩萬北府軍南下平定孫恩。
兩日後,劉牢之率軍到達會稽山陰城。分析戰況之後,劉牢之敏銳地查覺到上虞的重要性,親率三千兵馬坐鎮。
針對盤據在餘姚等地的孫恩叛軍,劉牢之嚴令各縣據城而守,遇叛軍來攻則固守待援。
一靜還有一動,劉牢之派劉敬宣、何無忌、劉裕等將領齊頭東進攻打餘姚等城,收復失地,壓縮叛軍的空間。
劉牢之嚴令不準突進,進攻的隊伍彼此響應,遇敵則互相支援,這讓孫恩深感棘手。
與北府軍交戰不勝,誘敵不成,水師偷襲無路,孫恩被逼得節節後退。
半個月後,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孫恩,不得不再次率軍從浹口出海,退回海島。
劉牢之命吳郡內史袁崧於滬瀆興建城壘,於水中遍插竹籤防禦孫恩捲土重來。又命參軍劉裕駐防句章,時年三十七歲的劉裕終於得以獨鎮一方。
得勝捷報奏到京城,司馬元顯欣喜若狂,認爲擊敗孫恩是自己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功。
祠部侍郎史平得到授意,上疏請天子下詔,任命司馬元顯都督十六州軍事,兼領徐州刺史,加封司馬元顯三歲的兒子司馬彥璋爲東海王。
東晉名義上分十七州,都督十六州軍事,除了寧州都在司馬元顯的都督軍事之內,這與其父司馬道子的都督中外諸軍事只差一點了。
原徐州刺史謝琰死後,朝庭尚未任命新的刺史,司馬元顯兼領徐州刺史,想讓劉牢之駐兵會稽,將留守京口的北府軍控制在自己手中。
自奪父權以來,司馬元顯驕橫日盛,一是大興土木爲自己建造府邸,二是以自己“德隆望重,既錄百揆”,令公卿皆拜;現在又都督十六州軍事、兼領徐州刺史,封子爲王。
臨湘侯府,車胤與江績對坐飲酒,談及朝政兩個老頭不時地搖頭嘆息。
“歷陽以南,桓玄割據江、荊、雍三州,歷陽至石頭城之間,譙王專擅,京口和三吳被劉牢之所控,朝庭政令,除了建康城怕是沒有哪裏再遵奉了。”車胤重重地一墩酒杯,嘆道。
江績瞪了一眼車胤,道:“你的那個弟子也不是好東西,以潁川、縈陽不助募兵爲由,擅自興兵奪取許昌城,威逼縈陽太守陶慶資助軍糧。襄城、潁川、縈陽三郡的彈劾奏章已經送到御史臺,老夫要向天子陳奏,治罪於他。”
車胤怒道:“江老兒,你怎麼是非不分啊。安玄奉五兵部之命募軍,你也知曉。襄城幾郡不聽朝庭命令,阻擋募後在前,不給輜重在後,分明有意爲難,安玄無奈才前往潁川就食。”
江績斜了一眼車胤,罵道:“車老兒,愚看你是老糊塗了,事涉你的弟子便要偏幫。楊安玄爲何不依律行事?說一千道一萬,楊安玄佔據許昌城不走,就是心懷不軌。”
車胤爭辯道:“安玄募兵是爲朝庭效力,若循規蹈紀行事,不知何日方能成事。江老兒,你且等上一段時日,若是楊安玄真懷有異心,老夫也不能容他,必將他逐出門牆。”
江績沉吟片刻,道:“也罷,就待年後再說。車老兒,還不倒酒。”
車胤替江績滿上酒,嘆道:“司馬元顯專擅亂政,朝堂之上多是趨炎附勢之徒,你我不能坐視不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