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嘆道:“道和(劉穆之字)的話真說到愚的心中,放眼天下唯有楊安玄能讓愚忌憚三分。”
接下往下看,“荊州北據雍襄,東連吳會,西通巴蜀,必爭之地也。然桓氏在此耕耘五十載,桓玄雖滅,桓振在逃,桓氏餘孽尚存,荊州定然再亂。”
劉裕眼中精光一閃,有些明白劉穆之的心意了,此時的荊州有如棘手的板粟殼,若不小心不但喫不到板粟反而會被刺得鮮血淋漓。
“武陵王既然有意讓司馬休之前往江陵赴任,主公何不順水推舟,向朝廷表露忠心。司馬休之前往江陵,主公可讓何將軍護送天子還朝,讓劉毅、劉道規駐守夏口,以待時機。”
劉裕哈哈笑道:“道和真乃愚之孔明也。”
雖然劉穆之信中沒有明說,劉裕卻讀懂了信中意味,司馬休之前往江陵赴任,此時荊州已是爛攤子,將劉毅等人兵馬撤走,司馬休之沒兵沒糧,難以立足。
桓家雖敗,桓振、桓亮以及苻宏等舊將仍星散荊州各處,得知朝廷大軍撤走,必然會趁虛而入。
等到借桓家人之手趕走司馬休,自己可讓劉道規率軍前去奪取江陵,順理成章地將荊州收入自己的囊中,屆時恐怕武陵王也不好開口讓司馬休之繼續擔任荊州刺史。
…………
二月十四日,楊安玄接到王鎮惡告急的文書,同時也收到了暗衛的稟報,仇池王佔領漢中郡。
楊安玄沉吟良久。一年之計在於春,春耕在即,此時出兵動役,定然會影響到雍州的糧食生產。
雍州的底子太薄,靠着兩場拍寶會才勉強渡過難關,新近吸納了十萬流民,存糧已經告急,實在難以對外用兵。
梁州四郡也不容有失,這是將來自己奪取益、寧的跳板,譙縱憑藉家族餘澤,只能暫時得到蜀中,朝廷也不能容他。
思慮之後,楊安玄決定派寧遠將軍張誕率軍三千入宕渠郡渠縣,與安漢城成犄角之勢,守穩佔據的梁州之地。
二月十八日,兩場喜事。張鋒迎娶趙田之女趙萱,楊湫嫁給沈慶之。
襄陽城北兩所並排的宅院,左邊是張府,右邊是沈府,是楊安玄送於兩人的成親禮物。
三月六日,刺史府後衙,嬰兒“哇哇”大哭聲打破黎明的寧靜,雍州刺史楊安玄的長子出生。
看着襁褓內那張皺巴巴的小臉,楊安玄忍不住想起前世女兒出生時的場景,一滴眼淚落在嬰兒的臉上。
淚水在滿是溝壑的小臉上浸潤開來,楊安玄的心中有顆種子綻放開來,將根深深地扎入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