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難得你有此心,准奏!”
紀泓甚是開懷的大手一揮,命宮中樂師呈上古琴。
等到宮女擺好古琴,秦雨珊撩着裙襬,款款坐下,她的手放在琴絃之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而後,素手撥動琴絃。
“錚~”
一抹琴音,猶如九天鸞鳳發出的清亮鳴叫,突如其來的琴音漫過所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繞樑不絕,驚得衆人頓時聽了話音,側耳聆聽。
秦雨珊撥動琴絃的手愈發靈活了起來,琴聲宛若馬蹄踐踏着地面、宛若兵刃相交的錚鳴、宛若陣前廝殺的吶喊,一幅兩軍交戰的畫面於樂聲中在衆人眼前鋪開,而後,是一長串短音與長音快速跌換的激昂琴聲,就在衆人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殺伐氣息時,琴聲驟然一頓,而後,似是有凱旋的號角有百姓的呼聲。
最後,琴音變得悠長而柔和,直到最後一抹音色散去,衆人依舊沉浸在這琴樂聲中,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好!”
紀泓龍顏大悅,只覺得剛剛在南詩影哪裏積攢的鬱氣瞬間消散一空。
這曲‘憑瀾軒’不僅彰顯了他臨淵貴女的才氣,更是告訴大離,縱然臨淵願意與大離永修秦jin之好,可臨淵若是想,大軍依然能長驅直下,打得大離潰不成軍。
“咔嚓~”
手中的酒杯碎裂,大離使團這邊的使臣強忍着心頭怒火。他們又怎麼會聽不出這曲‘憑瀾軒’的用意,這臨淵簡直是欺人太甚!
臨淵衆人自不會在意大離人開不開心,願不願意,衆人只是沒想到這秦雨珊竟然還有這一手,原本以爲她姐姐秦雨柔是這臨淵貴女中當之無愧的琴樂第一人,沒想到她竟然也是不逞多讓。
“好,好極了!”
“說吧,想要什麼封賞!”
如今她秦雨珊就算是想要個縣主噹噹,紀泓沒準都會同意。
衆人聽出皇帝話中的意思,一時有些羨慕嫉妒了起來,這種封賞,可不是誰都能得到的。
衆人看着秦雨珊,猜測她到底會討要個什麼封賞。
秦雨珊站起身,繞到了古琴前,不敢居功的說道:“臣女叩謝皇上隆恩,只是臣女惶恐,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一件什麼值得封賞的大事,只是爲這宮宴添上一分趣味兒罷了。”
“秦愛卿,你生了個好女兒啊!”
紀泓看着謙虛有禮的秦雨珊,有些感嘆,不由對秦千城的家風十分滿意,一個秦雨柔,一個秦雨珊,這姊妹兩人倒是被秦千城教養的極好,只是一想到秦千城與那紀靳墨沆瀣一氣,誇讚的話到嘴邊,不覺有些變了味道。
秦千城微微一愣,顯然沒明白皇帝爲何將苗頭對準了自己。
自己的女兒明明做了件讓他開懷的事情,不是嗎?
秦千城有些疑惑的站起身,垂首行禮,聲音惶恐的不敢接下皇帝的這個稱讚:“臣惶恐。”
他朗聲笑道:“大將軍秦千城教女有方,賞黃金萬兩,錦緞數匹。”
秦千城忙跪地謝恩:“臣叩謝皇恩。”
秦雨珊也緊隨其後的跪在了地上:“臣女叩謝皇上隆恩。”
紀泓擺了擺手,讓秦千城平了身,他的手放在食桌上,身子微微下壓,目光含笑的看着垂頭跪地的秦雨珊,聲音柔和的問道:“朕既然說要給你賞賜,你接着便是……”
他這話,也不知是不是帶着威懾。
秦千城一時有些拿不準皇帝此時到底是何用意了,又無法給秦雨珊傳遞眼色,心頭不由涌起了一抹緊張與擔憂
緊攥的手心早已溢滿了冷汗,秦雨珊的嘴脣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着,她只覺得,背後似是被一座大山壓着,沉重到有些無法喘息,但事已至此,卻也容不得她半分退縮,想來,陛下在聽聞自己的請求後,一定會欣然接受的吧。
秦雨珊一遍一遍的做着心理建設,說服自己,好半晌,她才緩緩擡起了頭:“皇上隆恩,臣女感懷於心,只是,臣女……臣女不想要什麼封賞。”
她的聲音頓了頓,在紀泓臉色即將變換之前,接着說道:“臣女聽長姐曾言,她素來以爲自己的琴樂京都無人能及,直到有幸曾聽得王妃彈奏,這才忽嘆自己的短淺無知。”
“長姐對王妃推崇備至,臣女,臣女一直沒有機會見識到王妃的琴技,心中備感遺憾,今日,臣女僥天之倖能得到陛下的恩賞,臣女只想請陛下成全臣女對王妃娘娘的這份仰慕之心。”
秦雨珊說着,挪動着膝蓋,朝着南詩影的方向望了去,懇切的請求道:“請娘娘彈奏一曲,全了臣女的夙願吧!”
話音落下,四周都是一靜,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覺得今天這場宴會簡直就是一場修羅盛宴。
南詩影會彈琴?而且琴技了得遠超秦雨柔?
這可能嗎?
若南詩影真有如此才情,她們之前又怎麼會沒有聽說?在南詩影鳩佔鵲巢嫁入攝政王府之前,他們甚至都沒聽說過南詩影的名字。
再者說了,秦雨珊仰慕南詩影?
秦雨珊怕是弄死南詩影的心都有了,這位,可不僅是被南詩影訓斥過,她可是被南詩影用鞭子抽過後背。
自那次之後,這是秦雨珊第一次在衆人面前露面。
仰慕?
這是想讓南詩影丟大人吧!
衆人的心思各異,此時卻也不敢議論什麼,只是靜靜地等着皇上做出迴應。
聽着秦雨珊的請求,紀泓差點沒笑出聲來,這秦千城雖然可恨,但他這女兒倒是可愛緊,如此懇切的請求,他又豈能不同意?
紀泓轉過頭,對着南詩影道:“王妃竟還有如此才情?朕竟然從未聽說,如今倒是可以一飽耳福了。”
南詩影看了看紀泓,又看了看秦雨珊,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