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琴,她彈也得彈,不彈也得彈了,只不過,這二人就真以爲,這樣就能將她拿捏住了?
簡直可笑!
南詩影纖纖玉指轉着酒杯,嘴角帶笑,目光沉靜,沒有露出半分窘迫與怯懦之色,她瞧了紀泓一眼,並未接話,目光流轉之間,盡數落在了秦雨珊的身上,抿了口酒,聲音帶笑的問道:“哦?側妃是這麼跟你說的?是本宮記錯了?本宮自入府以來,可從未同側妃娘娘彈琴敘話過,而且……若本宮沒有記錯的話,你已經數月沒有踏入攝政王府了,你又是如何從側妃那裏聽到這些的?難道是側妃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離開了王府?”
“還是說,你秦家之人進入王府,已經不需要只會本宮了?”
南詩影雖然聲音含笑,但這笑聲裏卻含着刀,一字一句,刀刀致命,先不說秦雨珊此言算不算欺君,就說最後她質問秦雨珊的話,若是坐實了,不是秦雨柔倒黴,就是秦家倒黴。
這三言兩語就將事情完全逆轉,並輕描淡寫的就要把秦雨珊踩入深淵,這番心性,這份算計,倒是讓在場衆人心頭一驚,更是讓那些憋着想要找南詩影麻煩的人歇了心思。
本以爲沒了紀靳墨的南詩影就是一隻溫順的家貓,卻沒想到這位竟是打盹的猛虎,之前不過是有另外一隻猛虎在側,所以才收斂了周身的煞氣,如今那位沒在,這位倒是無所顧忌的氣場全開了。
直到此時,衆人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了有關這位的種種傳言,之前的不提也罷,之後的那些,因爲沒有親眼看見,所以她們並未深信,可如今瞧來,這位怕是真如傳聞的那般,曾一言不合的當街殺人吧。
衆人狠狠地打了個顫,望向秦雨珊的目光,有人帶着同情,有人帶着諷刺。
紀泓臉色一僵,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南詩影竟然膽敢無視自己,頓時怒氣翻涌,垂在食桌上的手緊握成了拳。
距離他最近的鄒貴妃,都聽見了他緊咬後槽牙的嘎吱聲了。
這個南詩影,簡直是膽大包天,真以爲自己是攝政王妃,皇上就不敢隨意處置她了?
南鳶兒手裏拿着酒杯,微微的垂着頭,沒有看秦雨珊,更沒有看南詩影,只是偶爾將目光落在了自己父親的身上,神色莫名。
南朝尹面色不見任何變化,比起緊張憂慮的秦千城,他似乎並不在乎南詩影的死活,不過衆人到不覺詫異,畢竟之前在南府的那場宴會上,他們就看明白了這父女二人的關係。
秦雨珊只覺得耳畔轟鳴,她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了,她原本以爲,自己這番話落,南詩影在皇權的裹挾下勢必是要出來彈奏的,到時候,她便會在臨淵與大離的衆人面前丟盡顏面,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南詩影竟敢這般狂妄,在皇帝的命令下不僅不趕緊接旨,反而質問起了自己。
什麼時候?
她要如何說纔好?
若是承認自己說謊,那就是欺君之罪;若是不承認,那說她姐姐自行出府就是被南詩影攻擊她姐姐不守婦道的理由,可若是說自己入府卻未通傳,那就是蔑視王妃,以下犯上的大罪。
秦雨珊咬了咬牙,心中又氣又懼,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臣,臣女……”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鄒貴妃突然出聲道:“王妃娘娘何必咄咄逼人呢,若是不願彈奏,不彈就是了,何必爲難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也不怕旁人說你以勢欺人,落了王府的顏面。”
鄒貴妃的解圍,讓秦雨珊着實的鬆了一口大氣,她擡起頭,對鄒貴妃露出感激之色。
南詩影轉頭,望向鄒貴妃。
“以勢欺人?貴妃娘娘是在說自己嗎?”
“你……”
“若不是,還請貴妃娘娘稍安勿躁,本宮不過是有些好奇這秦雨珊是從哪聽說本宮琴技了得的,若不是出自側妃之口,那事情可就大了,本宮身爲攝政王妃,自有維護王府安危之責,如今多問幾句,貴妃娘娘你卻要插話,難道……今日之事,是你……”
“你休要胡言!”
鄒貴妃沒想到自己不過插了句嘴,就差點被扣上一個探查王府的罪名,就算是自己身爲貴妃,但若是真敢將手伸向攝政王府,那就算是皇上,也未必保得住自己了。
就算是皇帝保住了自己,可還有整個鄒家。
她不覺有些膽寒。
這個該死的南詩影,竟然如此狠決,如此陰險,竟當着衆人的面栽贓陷害,簡直猖狂到了極點。
“攝政王妃,你太過放肆了吧!”
紀泓忍無可忍的出聲訓呵,滾滾皇威頃刻壓下,然,對南詩影卻無半分影響,她緩緩起身,朝着紀泓躬身行禮:“非是臣妾放肆,只是,王爺不在,臣妾是在惶恐,若是有言語衝撞之處,還請皇上贖罪。”
贖罪贖罪,南詩影這哪裏是知罪的樣子。
紀泓不覺有些惱怒,但他卻也不能真的因爲這點小事就治南詩影的罪,畢竟打狗還需看主人,噁心噁心紀靳墨還行,若是真爲了這點小事動了他的王妃,這不是上趕着給紀靳墨送刀嗎!
他壓下心頭的怒火,呵問道:“王妃到底想要如何?”
南詩影拂了拂裙襬,笑着滿臉生花:“秦府的千金想要聽臣妾撫琴,自是可以,但……臣妾撫琴過後,需要秦府給臣妾一個交代!”
紀泓微微一愣。
撫琴?
她以爲南詩影突然發難只是因爲琴技不堪,不願當衆彈奏,可如今看來,卻不是這麼回事,那她爲何發難?難道只是因爲秦雨珊算計了她?所以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她與紀靳墨,未免有些太過相似了吧!
都是這般的錙銖必較。
不過秦府……他沉吟了聲,到底是沒有駁了南詩影的面子:“好,朕允了。”
秦雨珊身子一軟,登時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