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應他的是長矛揮動斬斷寒風的呼嘯聲。
一柄長矛架在了他的脖頸處,爲首的統領衝着身後的士兵喝道:“一個都不許放過!”
“是!”
士兵衝入趙府。
趙府頓時燈火通明,哭喊聲、叫罵聲、質問聲,頓時匯聚在了一起,驚起了沉睡的鳥,也驚起了四周的人。
趙無延全程沒有反抗,披着外衣抓着夫人的手,從善如流的走了出來,劉玉慈的手涼的宛若一塊冰,幾次想將手從趙無延的手裏抽出來,幾次都沒有成功。
她臉上沒有半分血色,眼底滿是對眼前所發生事情的驚慌與失措,只是這屬於人類正常反應的情緒之中,隱隱還藏着一抹擔憂與驚疑。
趙無延沒有看她,只是脫下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趙府上下一百二十口,通通被打入了天牢。
同一時間,建安寺內,連同和尚與留宿的香客,一個不落被抓了回來。
一同打入天牢。
早朝,大殿。
吵雜的宛若菜市口,大臣們對夜間發生的事情議論紛紛,猜測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文臣湊在南朝尹的身邊,詢問着南朝尹。
“我也不知道!”南朝尹眉頭緊皺,對於昨晚發生的事情,他是半點不知情,因爲丞相府與趙無延的趙府隔着好幾條街,他甚至是早上上朝聽朝臣們的議論時,才知道趙府被抄家的事情。
武將們看了看王爺。
王爺自步入大殿起就斂着眼眸,讓人瞧不出在想些什麼,他們也不敢靠近。
秦千城想了想,湊了過去。
“王爺!”
聽到身後的聲音,紀靳墨側過身子,瞧了身後的人一眼,冷厲的聲線裏帶着一抹鼻音:“何事?”
秦千城只覺得今日的大殿似是沒關窗,寒風順着窗戶的縫隙漫入,帶起一陣錐心刺骨的寒氣。寒霜遍佈渾身,秦千城有些後悔自己的舉動,自他女兒雨柔被王爺冷落甚至是囚禁之後,王爺對他態度,越發的冷厲了。
他垂着頭,小心翼翼的詢問道:“王爺,您可曾聽說了昨夜的事?”
“聽說了。”
“那……”
紀靳墨冷笑了聲:“秦將軍是想讓本王想揣測聖意嗎?”
秦千城腿一軟,當即跪在了地上:“臣惶恐。”
秦千城的舉動惹得衆人觀望,議論聲倏然歸於沉靜,大殿頓時沒了聲響。
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目光讓秦千城暗恨不已,他抵着地面的手握成了拳,因爲憤怒渾身顫抖,可縱然如此,他也不敢站起身來。
紀靳墨擡眼,瞧了瞧四周,嘴角暈開的弧度讓在場的衆人心頭一凜,一個個的忙垂下了頭,不敢再去瞧秦千城的笑話,秦千城或許只是丟臉,而他們若是在敢拾笑,沒的或許就是命。
紀靳墨捻着手串,緩緩垂下了眼簾,朝着秦千城揮了揮衣袖。
衣袖捲起一股冷風,呼嘯而過之間,似是在秦千城的耳畔落下了一個滾字,秦千城忙不迭的叩謝,又忙不迭的起身退下。
紀泓終於上朝,坐在龍椅之上,太監尖銳的聲音傳遍整個大殿:“有事請奏無事退朝!”
紀泓顯然沒有想與朝臣們說明查抄趙府的原因,朝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將目光投向了紀靳墨,但紀靳墨卻巋然不動,半點都沒有詢問的意思,朝臣們就只好將目光投向了南朝尹。
南朝尹垂着頭,似是沒有感受到那一道道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從始至終沒有擡頭。
紀泓環視一週,在衆朝臣的沉默之中,結束了早朝。
南朝尹留了下來,前往御書房求見聖上。
紀泓合上奏摺,垂眼瞧着垂袖立於案前的南朝尹,沒等他詢問,先一步的說道:“丞相是想問朕爲什麼抄了趙家?”
“陛下英明!”
紀泓雙手交叉落在案几上,微微彎着上半身,無視南朝尹的恭維,轉頭遞給的太監一個眼神,太監心領神會的拿起桌案上的卷宗以及供狀,走到南朝尹身邊,遞給了他。
南朝尹一目十行的翻看了起來,臉色越來越陰沉。
“簡直是罪該萬死!”
南朝尹怒不可遏,一雙眼眸似是染了火,他跪在地上對紀泓道:“臣無能,未能替陛下分憂,請陛下恕罪!”
紀泓瞧着南朝尹。
這老匹夫一臉憤慨,對他的拳拳之心溢於言表,可他怎麼聽着他話中的意思,卻是在責怪他沒有實現知會呢。
紀泓眼底泛起一陣冷笑,只是嘴上卻道:“丞相何罪之有,不過是宵小猖狂罷了,丞相就算能力再出衆,也不過凡人肉軀,又豈能料到這些?”
南朝尹心裏‘咯噔’一聲,總覺得紀泓話裏有話,怕是在點他,不要將手伸的太長!
南朝尹心中微凜,不敢在多說什麼,更沒有詢問紀泓餘下的安排,只是又表了表衷心,識相的告退。
凜冬的天越發的寒涼,日頭在暖,也化不開凍成冰的湖,南朝尹的背影漸行漸遠,直到關上的御書房大門阻隔住視線,紀泓這才轉移目光,將視線重新落在了奏摺上。
禹州的大壩還沒有修繕完,如今這天,工程要慢上許多,好在以糧代償,解決了不少災民的問題,對於百姓而言,在寒冬臘月,有遮風擋雨的屋瓦,有足夠過冬的糧食,就算是一個好年了。
紀泓合上奏摺,支起下巴想了想,轉頭對太監道:“你說,朕要賜給鳳巒些什麼獎賞?”
太監:“……?”
爲什麼賜給鳳巒獎賞?鳳巒又幹了什麼?皇上怎麼就提起了他?
“算了,不賜了。”
想起夜間鳳巒那張臉上藏匿着的冷傲與挑釁,紀泓打消了心裏的點頭,就算是賞賜一條狗,也好過賞賜鳳巒!
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