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宇敬坐在棺槨旁邊,看着火盆裏燃燒的紙錢在火舌的吞噬下慢慢捲曲並化爲灰燼,升騰起的煙就像是迷霧,朦朧了窗外的景,也朦朧了劉宇敬的眼睛。
“劉大人,節哀!”
朝臣攜帶家眷前來弔唁,都知道劉凌的死不同尋常,無論心裏盤算着什麼思忖着什麼,面上都是一副悲痛的模樣。
跪在棺槨旁的劉家小輩,垂着頭,眼圈微紅,更有甚者眼睛都腫了起來,但按照劉家的情況來看,這幾人心裏怕早就樂翻天了,難爲他們還要‘喜極而泣’,領淮河八絕之一的戲絕都沒有這幫小輩如此能演。
劉凌的棺槨停在劉府偏聽,毗鄰正殿,這件事一日沒有結果,劉宇敬便不會將人下葬。
……
皇宮,紀泓寢殿。
嵌在鑲金燭臺裏的燭火照亮着四周,太監守在門外,整個寢宮內,只有紀泓一人坐在桌前,批閱着奏摺。
四省八縣近郊邊塞,遠離權利中心的各個朝臣總是會因爲這樣那樣的一點小事,呈報中書,遞到他的案前。
人影浮現,走到他身邊,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拿起摺子瞧了兩眼。
“這幫廢物!”
瞧見臨江的官員只因寒冬霜結,江水凍結,百姓因無法捕魚糧食減少等問題就上書中書的舉動,不滿到了極點。
其實按照現在的狀況來看,考覈學子選拔官員所用的書籍教案,不能只有四書五經八股撰文了,禮部、刑部、戶部、兵部、吏部、工部,不同的部門對官員的選拔與考覈應該分出最少四個方向。
只是如今臨淵內憂外患,一時也不好改革,如今也只是空想,這才更讓人氣惱。
紀泓揉了揉酸脹的腦殼兒,瞧着眉宇間染着煞氣的人,無奈嘆氣:“比起豫南郡的事情,這些又算什麼。”
“放心,我親自去處理!”
“不,誰去都行,唯獨你,不行!”
來人皺眉,紀泓放下奏摺,靜靜的看着對方,波瀾不興的臉上,就連眉毛絲裏,都藏着一分嚴肅與認真:“這件事沒得商量,你自己什麼情況你心中有數。”
“那你想讓誰去?”
紀泓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名字。
……
其實在紀泓動手捉拿建安寺的苗疆餘孽,抄了趙府之時,劉玉慈這個人的利用價值已經降到了最低。
京都各個角落,掉落的鴿子被送進了各大酒樓。
處理鴿子的時候,最先剁下鴿子的腿。
“奇怪了,這些鴿子的翅膀怎麼都被射穿了?”酒樓的大廚一邊嘟囔着,一邊將鴿子扔進了酒缸裏,灌醉後剃毛清蒸。
紀泓與紀靳墨默契的掐斷了京都往外傳遞消息的所有道路,最少在一個月內,豫南郡不會察覺到京都發生的變化。
紀泓打算在年終尾祭結束後找個由頭將趙無延貶黜回豫南郡。
……
鄒城一得到了某些關於孫兵的訊息。
他站在近郊縣城破落的土瓦房前,瞧了一眼一身錦衣,面冠如玉的鳳巒,覺得她與眼前的景物放在一起,產生了極大的反差感與割裂感。
如今唯一還活着的,是當年鏢局當家養在外面的外室所生的孩子。
南詩影覺得鄒城一得到這消息的時機與方式實在是有些讓人懷疑,不過無所謂了,她反正也想看看對方到底想幹什麼。
推開門,老舊的木門發出“嘎吱”的聲響,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突兀。
屋裏突然亮起了燈。
“誰!”
披着外衣,手拿斧子的人謹慎的推開了房門,藉着月色,瞧清了來者。
瞧着是兩位衣着考究的老爺公子,那人握着斧子的手微微鬆了幾分,他剛剛還以爲家裏進了賊。
“兩位貴人,深夜前來所謂何事?”
鄒城一沒有邁入院子,而是問道:“你是聚源鏢局成強之子,成遠稻?”
聚源鏢局與成強幾個字像是觸發了某種恐懼的開關,成遠稻眼底露出一抹深深地恐懼與絕望,他眼底閃過一抹兇光,用力將斧子扔向鄒城一,轉身朝着右牆跑去。
“小心!”
南詩影抓住鄒城一的衣領往後一拽,斧子蹭過鄒城一的耳側,狠狠地插入了他身後的地面上。瞧見成遠稻翻牆逃跑,南詩影沒管倒在地上的鄒城一,朝着成遠稻追了過去。
鄒城一看着成遠稻與鳳巒消失在了眼前,張了張嘴,將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囑咐嚥了回去,他站起身,走進院子,推開了屋門。
屋裏簡陋的一目瞭然,鄒城一想了想,沒有擅自翻找什麼,而是靜靜地等候着。
突然,一支箭穿過破舊的窗,射進了屋內。
鄒城一豁然轉身,月色之下,出現了數名身着黑衣的黑衣人。
南詩影追在成遠稻身後,身影快速的穿梭在擁擠的巷子裏,直到成遠稻跑進了一處死衚衕。
“你跑什麼,我們是……”
她話聲未完,話音未落,停下腳步的成遠稻轟然倒地,塵土蔓延,似是無聲的嘲笑。擦!
南詩影快步上前,手指貼住成遠稻的動脈。
成遠稻已經沒了脈搏,沒有呼吸,死的不能再死了!
毒還是?
南詩影想到這,突然站起了起來,轉身往回跑,這麼明顯的調虎離山,她竟然上當了?
遠遠瞧見成遠稻的住所,空氣中蔓延飄散的血腥味兒讓南詩影的面色頓時大變,她跑上前,瞧見鄒城一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
南詩影上前查看,鄒城一死於刀傷,幾乎是一刀斃命。
看刀口的痕跡,殺死他的人與殺死園藝的人可能是一個人或者是同一批人。
南詩影撓了撓頭,乾脆坐在了地上。
大約半炷香後,寂靜的四周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是京兆尹府的捕快與刑部的清吏司——奉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