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拿巴掌抽啊，一巴掌下去我肯定醒。”
月江站起身來把被子扔給他：“倒也不必如此努力，我昨晚也沒做成什麼事情，只是去馮府邊緣看了看，馮府很大院子又多，我沒進去。”
林秋覺得月江的回答還是很敷衍，他自己睡着了沒起來也怪不着別人，心情不好也沒道理衝着別人發脾氣。鬱悶了片刻，他又露出笑容：“今天我們要努力接近馮家相關的人，是不是？”睡了一個好覺他又覺得精神起來，看着清晨的陽光他又充滿了鬥志。
連續兩天沒好好休息的月江此時只是點點頭，她沒什麼鬥志，每一天對她來說都很無趣。
“我覺得我今天應該能找到別的住處，我想把客房退了。”月江道。
林秋也沒別的主意，這麼久以來他都是跟着月江的意見走，他好像忘了他纔是上司，所以他點點頭算是認同月江的意見。
月江見他點頭又說道：“我還是在主倉，你要不然也跟我一塊過去，我們那邊的倉庫主要是些絲織品和棉花，搬起來輕鬆些。”
林秋搖搖頭：“不用，我再熟悉熟悉那邊的情況。”
退房的時候客棧站掌櫃還關切地問兩人親戚是不是找到了。
月江搖搖頭：“找遍了沒找到，身上的錢不多，打算找個活幹，掙一點盤纏再回去。”
“哪還回得去啊，老家的房子都被人佔了。”林秋入戲頗深，一臉悲傷地望着遠方。
掌櫃安慰道：“沒事沒事，去市場上看看，那邊很容易找到活幹。”
兩人客客氣氣地謝過掌櫃，離開了客棧直奔城北市場，這一次他們倆仍然是分頭行動。
各懷心事，暗自較勁。
林秋根本就沒去倉庫搬貨，他不跟着月江就是爲了偷懶。扛大包這種粗活他幹活一次就不想再幹第二次，他承認他就是一個好喫懶做的公子哥。懶人就該有懶人的樣子了，他揣着懷裏僅剩的幾紋錢加入了路邊的茶攤。
“這位小兄弟今天來得早啊。”茶攤的老闆還記得昨天林秋來過。
“一杯花茶，一個菜包。”林秋僅剩的錢只夠買這些。
老闆一邊倒茶一邊說道：“時間不早了，你不去裏面等活啊，去晚了就沒活了。”
“沒喫飽沒力氣。”林秋懶洋洋地看看四周，“我要真沒活幹我去找我姐，她在主倉那邊做飯。”
這時候茶攤陸陸續續有人來喫早點，有人大概是昨天也在這兒喝茶的，聽見林秋和老闆的對話便湊了過來。
“昨天那是你姐啊？長得還不錯，跑來這裏幹活真是可惜了。”
這人個子不高皮膚黝黑，三角眼塌鼻樑，怎麼看怎麼覺得猥瑣。林秋回憶了一下，想起這人昨天下午也在這邊喝茶，吹口哨的那羣流氓中就有他。不過林秋昨天並沒和此人說過話，今天這人主動過來搭訕便讓林秋多了幾分警惕。
“是挺可惜，本來該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她不應該出來幹活的。”林秋沒想到月江出現在城北市場才一天就被人盯上了。還說是做暗線呢，這麼引人注意怎麼完成任務。
三角眼也端了一杯茶坐了下來：“我認識一戶好人家，你要是讓你姐嫁過去就不用這麼辛苦出來幹粗活了。”
林秋上上下下大量了一遍三角眼，好奇道：“我看你也不像媒婆啊。”
“我和媒婆也差不多，也是幫人結姻緣的。”三角眼笑笑喝了一口茶，神祕地說，“我比媒婆管用多了，你要找什麼樣的老婆我都能給你尋來。”
“我沒錢不打算成親。”林秋很喜歡跟人聊天，這個三角眼例外，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三角眼不是個好東西。他本能地站起身來往市場裏走。
身後的三角眼又道：“我還可以給你姐介紹活幹，活輕鬆錢又多。”
林秋沒理他徑直往市場裏走去。他不想和這個三角眼說話，而且他看見一個人出現在市場門口。圓臉尖下巴，肚子大得像籮筐，身邊跟着兩個跟班。雖然林秋沒見過呂大肚，但是月江的描述和眼前這個人一模一樣。
呂大肚一隻手捏着兩核桃，一隻手背在身後，正悠哉悠哉地往市場裏走。身後的兩個狗腿子，一個端着茶壺，一個搖着扇。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巡視市場，他除了管理倉庫還負責整個市場的秩序。他這一路走過，周圍的人都熱情地打招呼，呂大肚微笑着點頭示意。
月江在主倉那邊還是老老實實地去廚房打雜，她今天要做的事情早有計劃。
昨天的時候她記下了主倉的庫房分佈，今天她打算再看一看每個貨倉裏的貨物。早上的時候，呂大肚要去市場巡視，這個時候可以他的房間裏看看賬本。下午據說有一批重要的貨要來，多留意一下說不定會有發現。
距月江的觀察，呂大肚從外面回來會有人給他送一壺茶過去，中午的時候他喫的飯菜是單獨做的。昨天泡茶送茶的人現在正幫忙洗菜，看樣子這時候呂大肚應該還不會回來。月江假模假樣地拎着水桶出去要打水，走出廚房便往呂大肚的房間去。倉庫的幾個管事都在外頭指揮着搬運，呂大肚的房間門關着，屋外也沒人看守。大家都很忙沒人注意到這邊，月江提了半桶水往那個房間走去。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遠處有個女人的聲音，回頭看見一個衣着鮮豔的女人從馬車裏出來。她穿着桃紅色娟紗繡花長裙，頭上插了好幾根金色的髮釵。看她穿着倒像是富貴人家的女人，可是看她的舉止又透露着輕浮不端。她的嗓門很大，隔老遠都能聽見她的聲音；她的話很多，一刻也不得閒。
看周圍人畢恭畢敬的態度，這人地位不會太低。隨着她越走越近那張臉也越來越清晰，圓臉尖下巴，一雙大大的杏仁眼格外引人注意。
賬房後面有一間小屋是呂大肚平日裏用來休息的，房間門口很乾淨，石板鋪滿了整個院子，只在屋檐下放了幾盆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月江蹲在花盆邊用手捧起盆裏的水，一點一點地往花瓣和葉片上灑。
“你們去派一個人找找我哥，讓他趕緊過來，我出來一趟不容易，讓他趕緊回來。”
“三夫人您別急，我已經派人去叫呂爺了，您現在呂爺的書房裏坐一會兒吧。”倉庫裏的一位管事殷勤地跟在後邊，生怕怠慢了這位三夫人。
其實不用別人說月江也能猜到這是呂大肚的妹妹，兩人那圓臉尖下巴簡直一模一樣。呂大肚就算胖成那樣了，那下巴還是尖尖的。他那個妹妹的身材倒是保持得很好，身材凹凸有致，走起路來嫋嫋娜娜風情萬種。月江站起身來給三夫人行了個禮又蹲下去繼續假裝澆花。
“唉呀，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倉庫看看有哪些貨吧，等我選好了他差不多也該回來了。”三夫人剛走到門口又站住，她搖着團扇的樣子很不耐煩。
等到這幾個人離開，月江提着桶飛快地逃走。白天的確不是潛入書房的好時機，她決定還是晚上再來，眼前有個巴結馮府三夫人的好機會，月江怎會放過。
呂大肚的妹妹去的是布料倉庫，她想要些新的布料做衣服，於是她那財大氣粗的哥哥讓她來倉庫隨便選。
倉庫裏天南海北的貨多的是，要一件一件翻出來看還挺不容易。不過只要她開口了自然有一羣人爭先恐後地替她找貨，月江沒逮着什麼機會獻殷勤。這三夫人左挑右選好一會都沒看到滿意的，倉庫里人一多就顯得悶熱，在倉庫裏搬貨的都是些男人，再一熱這裏面的氣味就不怎麼好聞。沒過多久這位三夫人又嚷嚷着累，要去賬房裏選貨，讓一羣人每樣貨都拿一點去賬房。
這三夫人是個能折騰的主，可週圍人也不敢抱怨。月江遠遠看着只覺得好笑，等到一羣人去了客房她轉身往廚房走去。
主倉的廚房是給幹活的人做飯的，呂大肚還有個單獨的小廚房。這會兒專門給呂大肚做飯的那個人還在外面買菜，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月江也懶得和人商量，從大廚房直接提走了火爐上的水壺。壺裏的水剛好燒開，用來泡茶正合適。小廚房有個櫃子上着鎖，月江從腰間的小包拔出一根鐵絲撬開。這種常見的掛鎖很容易打開，這對於月江來說根本不是問題。拿了茶葉拿了茶具，月江泡了一壺清香四溢的茉莉花茶。泡完茶鎖好櫃子，月江想了想覺得哪裏不對，又把鎖打開，讓那把鎖就那樣掛在櫃子上。
三夫人在倉庫轉了一圈沒選到滿意的布料，回到賬房愈加煩躁。月江的茉莉花茶來得非常及時，花茶的清香讓正在發牢騷的三夫人變得安靜許多，她低頭品茶讓所有人有了片刻清靜。
“三夫人還沒選到心儀的布料嗎？要不然我再去拿一些過來。”月江主動湊上前去獻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