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帝王施施然開口了：
“常婉心呢？”
“據說，她從昨夜一開始就在咳嗽，御醫已經在替她診治，恐怕凶多吉少。”
孫乾盯着桌上不斷沉浮的茶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孫乾透過一扇打開的殿門，淡淡說道：
“叫太醫院小心應對常府的疫情，京城重地，以防傳染，其他人無故不得靠近常府。”
“是，陛下。”
林覺非常清楚孫乾的意思，等瘟疫一過去，世界上將再也沒有常婉心和呂明晰這兩個人。
孫乾沉默了片刻，聞到若有若無的龍涎香：
“呂明晰的屍體呢？”
“扔在野外，一個農夫發現了，立即報給了京府。京府斷案，是被人暗殺。仵作驗屍時，發現呂明晰是個太監。”
誰都能猜到，這是帝王下的手！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誰叫這小子如此不識好歹！
而且，這樣一個生理不全的人，哪一天有人知道了他和常婉心的事，也只會一笑了之。
“做得不錯，你下去吧。”
林覺退出養心殿後，忍不住暗暗鬆了口氣。在乾帝面前，真是如履薄冰啊！
常太傅有了瘟疫的事，很快在京都流傳開了。
哪裏還有人敢上門，其五丈以內，一條狗都不敢路過。
過了一日之後，孫乾正在殿中看書，忽有太監來報。
秦重轉告孫乾道：
“陛下，太傅府的常婉心沒了！”
孫乾猛然擡頭，死死盯着秦重。秦重忙避其鋒芒，垂頭伺立。
過了片刻，孫乾放下書本，在殿中踱走。
這時，殿外太監又來報，常府的大公子常守心求見。
“宣！”
常守心一身素衣，面色灰敗的走了進來。他朝孫乾拱手一跪，哀聲道：
“陛下，常府的時疫已經控制住了，請陛下放心。”
孫乾只是看了秦重一眼，秦重立即躬身而退，順便帶走了殿內其他宮人。
殿內一時間只剩下兩人，常守心的面上也沒有那般悲痛了。
孫乾低聲問道：
“她走了？”
常守心微微訝異的看了一眼帝王，瞬間觸到孫乾明銳的雙眼，又立即低頭避開。
怪不得爺爺要他老老實實跟乾帝交代，不得有任何隱瞞含糊！
乾帝都能猜到！
“是，陛下。爺爺請陛下恕罪，他實在無法下手打死常婉心。只是從此，太傅府再也沒有常婉心，其全府縞素三日，以送花逝。”
在大慶，這種未出閣的女子死亡被稱爲花逝。
花逝，不能大葬，只能稍微飾以白素，再無聲下葬。只是常婉心是太傅的孫女，終與一般女子不同，便以全府縞素。
孫乾眉頭微微皺起：
“她爲何要這麼做？”
“她想去戎狄、匈奴、突厥這些地方，做呂明晰做過的事。”
孫乾突兀的笑了一聲，含着淡淡的諷刺：
“她想着建功立業，卻對常府造成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朕並不看好她。”
常守心深深一拜：
“燕別？她是打算前往何處？”
“啓城吧，也許是……”
燕別沒有明說，可能她自己也很迷茫。
常守心接着說道：
“陛下，常家上下萬分感激陛下爲此謀劃，唯有竭力效忠陛下，方能回報一二。”
孫乾嗯了一聲，心中暗想，以一個呂明晰，換取常府上下的忠心，倒也不算太虧。
常守心沒有久留，很快離開了殿中。
孫乾推開御書房的軒窗，寒風迎面，夾帶着一股寒梅的幽香。
思度着接下來要做的事，孫乾走回了案桌前。
他想了想，對秦重道：
“叫內務府準備祭禮，派人送去常府，以示朕的哀悼。”
秦重領命而去。
冬日的夜幕總是來的不知不覺，孫乾用過晚膳之後，於養心殿內翻着一本大慶民間奇遇書。
秦重啓搞，曹傍領着羽林暗衛們從西北將軍司馬惠那邊回來了。
孫乾忙召見了曹傍，曹傍越發精壯了，他踏進殿中，蠟燭映着他高大的身軀，在地面投下濃黑的身影。
“卑職曹傍叩見陛下！”
曹傍磁聲沉和謙恭，孫乾臉上浮現笑意，打量着他：
“許久不見，竟不同於往昔。”
以前的曹傍，看起來只是一個武功不錯的統領。而現在，他沉穩、眼神銳利！而且周身斂着鋒芒，若被他緊盯着，會有刀鋒迎面的危險感。
若他是刀鋒，那麼，乾帝便是刀鞘！
這把刀，將是他孫乾鎮定天下的利器！
“卑職帶領兩百羽林暗衛，前往西北月州剿匪。並派田恆領一百人，分頭尋找司馬將軍的蹤跡！”
孫乾聞言，滿意點頭：
“你做得很不錯，西北將軍那裏的事情已經解決。”
曹傍略略一思，繼續說道：
“卑職在月州紅石山殺死匪賊三千人，活捉其首領五十餘人！除幾個爲首的的以外，其他人就地處死。”
這，就是羽林暗衛的權限！
只要不是朝堂臣子、邊關將領、使臣一類的人，他們可以自行判斷，是否需要就地處決。
孫乾嗯了一聲，他知道羽林暗衛的權限也不能太大，而今若不是太多事情要辦，他不會給曹傍這麼大的權利。
孫乾喝了一口茶，沒任何表情泄露：
“那幾個首領如何處置的？”
“卑職交給了當地府尹，其獲得的糧草填入了當地的官倉之中，寶物銀兩一類，已帶回京都，請陛下定奪。”
孫乾精神一震，放下茶杯：
“好！這些銀兩充入你們羽林暗衛的備用金裏面，至於寶物，自然歸於國庫。”
意外得到一筆小財，孫乾盯着桌上的茶盞，考慮羽林暗衛沒事的時候，不如去剿剿匪、殺殺貪官什麼的。
他想了片刻，看着曹傍問道：
“朕還要你去一趟晉安，若曹氏家族有反叛的意思，立即絞殺！”
他大概敘述了下曹氏家族，曹傍雖也姓曹，卻和晉安的曹氏沒有任何關聯。
見曹傍灰塵撲撲的模樣，孫乾微微一笑：
“副統領天恆，其辦事能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