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別弄丟了，朕明日早朝還用的。”
趙公公連忙仔細的放進懷裏的內兜：
“陛下放心，奴才丟了腦袋也不會丟了它！”
孫乾一笑：
“它還是沒你腦袋重要，若真丟了，朕腦袋裏還有。”
趙公公心口微微發熱，陛下說他比那張紙重要，真令人感動……
孫乾看着正在沉思的高巖，一拍他肩膀道：
“卿今日功不可沒啊。”
高巖臉上一時不知改掛什麼表情，他疑惑的看着孫乾：
“陛下說得是突厥大使那？”
“那也是一份功勞，你將李齊的事換了角度說給瓦圖聽，想必突厥內部又得起風。”
“突厥可汗派人一查海蘭察，便知此事真正的原委！”
高巖還很擔心，突厥可汗查明瞭真相之後，會認爲大慶從中挑撥，反而出兵朝天關。
孫乾無所謂道：
“不挑撥他們就能退出朝天關嗎？懷疑這種東西，一旦在人心裏存在過，總會慢慢生根發芽的。”
高巖啊了一聲，臉上漸漸露出了笑意。
孫乾繼續說道：
“朕說你還有一份功勞，便是贊同朕成立神機營。”
創造神機營這種事，肯定需要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那些大臣一定會跳出來反對。要想盡早把這事辦妥，還得拉幾個臣子站到自己這邊。
高巖連忙細細回想，他什麼時候贊同了神機營？
孫乾瞥了他一眼，帶着一分警告：
“御前說過的話，可不能反悔。你說大慶神器都造出來了，那這些東西也不是異想天開之物。”
高巖聞言面色複雜，他想了想說道：
“臣自然不會反悔，以陛下而今的皇威和英明，大慶的臣子百姓，都不會奇怪。”
神器已經證明了乾帝的奇思妙想和高瞻遠矚，哪怕現在乾帝說要造東西起飛，大慶的百姓也會認真討論下，有什麼辦法起飛。
孫乾鬆了口氣，一笑：
“如此甚好，不過公開的考題現在又有了一道，論鐵器的精煉！”
既然牽扯到科舉上面，高巖神色一下認真起來：
“陛下真的認爲，會有人蔘與公開的考題嗎？”
孫乾一怔：
“他們爲何不參加？”
“陛下，因爲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考題，也許考生們覺得十分荒誕，只會遠遠觀望。”
孫乾默然，這種事倒是很可能。這可不僅是第一個喫螃蟹那麼簡單，簡直就是第一個喫外星人。
他負手在殿中來回踱走，隨即說道：
“那就將這三道考題送到學子堂的火藥部去！命裏面的學子都要答卷！”
高巖皺眉：
“陛下，是否強人所難？”
孫乾擺擺手道：
“你不懂，你是文科生。有的人天生就喜歡搗鼓這些，可是一直以文治世，這些人才沒有挖掘出來。”
高巖隱隱覺得頭疼，他現在越來越聽不懂乾帝的話，這可如何是好？！
可他要怎麼做呢？
說得太多了，會被人當做怪物嗎？
孫乾盯着桌上空白的紙張，陷入沉思。
高巖爲難的杵在那，過了整整一炷香後，孫乾似乎忘了他的存在。他看了看趙公公，趙公公朝他一拱手，朝門口伸出了手。
高巖點點頭，對孫乾行禮之後，離開了大殿。
孫乾寫了一下午的知識點，整整兩頁紙！都是關於這個時代所沒有的知識點。
其中還有火銃的設想，經過他折磨腦細胞的回憶，想起了不少關於火銃的知識。比如銃壁要前薄後厚，外面看上去前細後粗。
還有基本的化學反應，空氣阻力、火藥在槍膛裏的壓力等等。
寫完之後，孫乾頓時覺得頭暈眼花，手腳發麻。
趙公公忙走到他身邊扶住他，一臉惶恐的自責：
“陛下恕罪，都怪奴才沒有提醒陛下要注意身體，真是罪該萬死。”
孫乾扶着桌邊慢慢活動起來：
“無妨無妨，只是腿麻了，血液不循環流通。”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到了即將享用晚膳的時間：
“這麼晚了啊，今晚說好了要去看看洛妃的。”
“那陛下可還打算去？”
“當然要去。”
洛妃還懷着他的孩子，總是神思倦怠，常常躺在牀上睡覺。
到了晚間，孫乾看望了洛妃，洛妃哈欠連連，身體不適，早早便歇下了。孫乾可沒法睡這麼早，便囑咐宮婢好好伺候洛妃，自己往養心殿移駕。
路過通往賢妃的宮道時，想起孫稷，便命內侍轉向前往。
坐在御駕上，孫乾看着黑沉沉的暮色，想起這個時代離科技發達還有很久的時間。如果他死後，火銃、火器、對理科的研究，會不會逐漸暗淡下去？
就像最後一個王朝，只耽於享樂，被外族所侵略！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那就儘自己最大的能力來改變吧！
孫乾心中涌起陣陣波濤，雖然他正在做件事，可最後的結果，他也無法預料。
不知不覺賢妃的毓秀宮到了，孫乾走入中庭，宮婢們持燈而待。賢妃身着明藍的裙裳，對他福禮後，將他引入正殿之中。
殿內燭光明亮，暗香隱隱，還從後面的內室傳來幼童的讀書聲。
“龍師火帝，鳥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推位讓國，有虞陶唐……”
孫乾走進內室，小小的孫稷在燭光中，搖頭晃腦的讀着。
賢妃面色微微一變，好巧不巧，乾帝一來就聽見兒子在讀推位讓國！
她隱晦看了一眼乾帝，見其面色凝重，眉頭微皺，頓時焦急不已。帝王最忌諱親子之間謀權篡位，孫稷雖才四歲，可乾帝未必不會疑心到她身上！
然而她確實是想多了，孫乾沒有一點這方面的意思。
他走到孫稷面前，與他平視，幼童黑白的瞳仁透着謹慎和剋制。他出身於皇室，其一言一行都受到過早的規制。
孫乾忍不住心疼，撫了撫他腦袋：
“以後這麼晚了別讀，壞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