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在朝堂政治中翻滾過，孫乾有心看重他，恐他被有心之人利用，反而敗壞名聲。孫乾希望他一直保持儒生劍的名聲，成爲朝堂的一份清譽。
柳文想了想自己看過的官員簿子，說道：
“陛下，工部還缺侍郎一人暫未定奪。”
工部侍郎啊！這職可以，不高不低，而且沒有處在政治風眼中。孫乾滿意點頭：
“既然如此，那便將此位留着，待張苑良回來了再說。”
君臣之間商議了一個時辰，纔將祁州赴任官員之事確定下來。到了這日午後，兵部尚書嚴相急匆匆的入殿，
海蘭察的大軍進攻羯族，佔據羯族西面三分之二的土地。其中西南面繼續進攻，再過十三裏可就與毛叢雲他們撞上。
一封緊急軍函到了孫乾案桌，孫乾看後眉頭一皺：
“我們還要讓嗎？”
嚴相神色肅冷說道：
“陛下，不可再讓，戰取羯族多少，都是各憑本事，沒有想讓的理由！海蘭察妄圖扣着張苑良爲所欲爲，大慶再讓，可就弱了氣勢！”
孫乾點點頭，沉聲：
“卿說得極是，朕這就回信，讓毛叢雲和張啓秀堅守不讓。”
嚴相看着他潤筆，說道：
“陛下，若海蘭察與大慶開戰，我們戰否？”
孫乾落筆疾書：
“戰，爲何不戰，我們沒有退路。”
羯族後面就是大慶的疆土，與其被逼到大慶邊界，還不如在羯族領土上一戰。看來他不止要向毛叢雲去一封信，連李天章、毛牙、李勇等各處都要做好準備。
嚴相有了大戰來臨的感覺，他走到輿圖前仔細看了看，側頭對孫乾說道：
“陛下，應城一地極爲關鍵，若只有毛牙把手不令人放心。”
被提醒的孫乾略略一思，放下筆走到輿圖前，看了片刻神色凝重的點點頭。突厥可以從應城一點入侵大慶，且距離朝天關和賓城路途遙遠，一旦發生戰事，恐兩面都無法快速支援。
可是他現在去哪裏調徵兵力呢？
看着孫乾犯難，嚴相鼓起勇氣壓低嗓音：
“陛下，太上皇手中還有鎮南軍的虎符，何不趁機收回，以免夜長夢多？”
孫乾訝異的看了一眼嚴相，現在的嚴相爲兵部尚書，他在爲兵部侍郎時，可從沒主動提過類似的建議。
孫乾想起現在康王還在宮中，或許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收回太上皇手中的權利。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嚴相懸着的心終於放下。鼓起勇氣提出這個建議，其實很擔心乾帝會斥責他多管閒事，畢竟乾帝以前對太上皇孝順得近乎懦弱。
嚴相帶着淡淡笑意，拱手躬身告退，孫乾正在考慮自己的事，隨手一會便讓他離開。
勤政殿中寂然無聲，孫乾深思中，忽然聽見一陣孩童的哭鬧。他皺起眉頭，聽出這個聲音屬於孫稷。
孫乾不悅對趙公公下令：
“去將孫稷帶過來。”
趙公公連忙領命而去，誰知剛到殿門口，就遇上一內侍和站在玉階處的常蓮。趙公公連忙滿臉帶笑的對常蓮打了招呼，這次常蓮面色和善許多。
“聽聞趙公公爲水渠之事立下不小功勞，實在是百姓之福啊。”
趙公公有點受寵若驚，平日裏他不知聽了多少手下的讚美，可常蓮的一句誇獎，抵得過其他太監的一萬句。
他滿心歡喜道：
“只是想爲大慶百姓略盡綿薄之力，常太傅纔是高山泰斗，雜家不敢仰望一二。”
常蓮點點頭不再說話，他只是對趙公公稍微有點改觀，心裏頭沒有交好的意思。傳話的內侍出來了，請常蓮入殿。
常蓮擡腿到了御前，見禮之後，常蓮一捋白鬚笑眯眯說道：
“陛下，您猜前兩天老臣見到了誰？”
孫乾站在輿圖底下，負手看着常蓮一副好心情，嘴角隨之上揚：
“見了誰？”
他不覺壓低嗓音詢問：
“可是常婉心？”
提到常婉心這個隱姓埋名的孫女，常蓮臉上的笑意黯淡下去，他沒有見到常婉心，自從她離開京城後，只傳回過一次消息。
孫乾有些歉意：
“老師，朕不是有意的，老師看起來如此高興，以爲您見到了她。”
常蓮搖頭一嘆，面上掠過傷痛：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臣也不想操心太多。現在三懷學院正在招手學子，老臣忙碌於此，也沒時間去想那些煩心的事。”
接着他告訴孫乾，在京城外的一次踏青上，他看見了霍夢啓！
霍夢啓便是他上次向孫乾推薦過的，得罪太上皇遠走夏國的學者，很適合給孫稷當老師。孫乾聞言高興道：
“多謝老師有心了，他可進宮了？”
常蓮哈哈一笑，虛握着白鬚：
“正在宮外厚着，他無官無職的，老臣可沒法帶進宮中。”
孫乾立即點了一名勤政殿內侍，命他將宮門口的霍夢啓帶進宮來。常蓮的目光落在輿圖上，又看了看案桌上成堆的摺子，微微皺眉：
“可是邊關有戰事即將來臨？”
“戰事一直未曾聽過，賓城、朝天關、羯族小戰不斷，朕心中焦急得很，若是長久下去，只怕傷了國之根本。”
常蓮神色嚴肅的點點頭，他對戰事關注得較少，深知不懂不可裝懂，只能給予安慰：
“前方戰事是無法避免的，陛下只要仁德恩澤百姓，必能扛過這段時間。待解決戎狄、突厥之患，大慶便可迎來休養生息之日。”
在常蓮看來，夏國和匈奴這樣的國家，是不會輕易挑起彼此之間的戰爭，畢竟大慶今非昔比。
孫乾負手嘆道：
“朕暫時也只能如此，耗着國庫的軍餉和糧餉，暫不強徵徭役和糧稅。待秋來豐收之日，再看收成決定國稅。”
他話音剛落，走廊外又響起了幼童的哭鬧聲，孫乾心中涌出一股怒氣，雙目帶寒的盯着門外。
常蓮並未離開，他既然推薦了老師，也正好瞧瞧這無法無天的小皇子，現在變得何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