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裏的公子哥，哪個不是隱瞞家室或者避而不談？
態真姑娘抿了口茶笑起來：
“既然喜歡，爲何來這樓中？”
“聽說觀止樓的姑娘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精絕，好奇就來看看。”
“就這樣？”
“是啊，你們這些姑娘不是不賣身麼？”
態真姑娘低低笑起來，怎麼可能不賣身？只不過那不叫賣身，那叫以身相許，情不自禁。
至於賣身的銀子，那得看姑娘們自己的本事。
這段時期爲熱戀時期，買點古畫古董，金銀首飾，那些公子哥是絕不會小氣的。
等這段時期一過，再想攀要點什麼就爲難了。
態真看着孫乾正在打量外面的風景，一輪明月入湖，夜景倒是不錯。
看起來他是真的在欣賞夜景。
態真起了攀附對方的心思，走到他身邊交談起來。
她率先試探孫乾的愛好，詩詞書畫過一遍，發現孫乾都不在意。原本善談的態真有了片刻的窘迫，世家公子一般都喜好吟風弄月，怎麼到孫乾這就不一樣了？
“孫一公子喜好什麼呢？”
態真只好直接詢問。
“喜好火藥啊，兵器啊這些，你喜歡嗎？”
“嗯，略有耳聞，當今陛下以神器立國，才鎮住了戎狄、突厥，現在很多人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態真鬆了口氣，她們樓裏的培訓跟着局勢走。
邊關戰事、子經史書、政令民生等等，都得學習。畢竟來的都是世家公子，總會扯到這上面去的。
孫乾從這上面很快和態真閒聊起來。
不過他也發現，雖然這姑娘知道的挺多，對此並沒有太多的想法，更像是從別處聽來的。
孫乾逐漸失去了紅袖添香的樂趣，更深層的事情，還是和臣子們聊得更有趣一些。
殊不知態真姑娘心中也是叫苦連連，面對其他公子，她還能打個馬虎眼，不懂裝懂下。那些公子大多也是一知半解，並不能發現她的小聰明。
可這孫一，直接能告訴她政令哪裏說錯了，一個字也不能馬虎，不然得有官員鑽空子。
火藥並不能長期保存，他們需要的時候，會提前趕製。
兩人對談下來，逐漸都覺得累了。
孫乾提議：
“我們喝杯茶，或者姑娘彈個琴？”
在兩人左側的案桌上，擺着一張琴，琴絃凝着清冷的月光。
態真正打算倒茶，外面的婢女恭敬說道：
“姑娘，方纔公子的下人囑咐奴婢，說不能給公子飲茶，公子腸胃不適，他們擔當不起。”
孫乾知道，他要真在這樓裏喝了茶，這兩太監回去，準得挨一頓板子。
“算了，還是聽姑娘彈彈琴吧？”
態真只得放下茶杯，目光落到琴絃上，覺得自己展現的時候到了。
能來這院中的，都是顯貴，觀止樓靠着他們有口皆碑。
她笑了笑，命婢女上了筆墨，將蠟燭移近了說道：
“公子，不如您來賦詩一首，小女子填曲，給您彈唱？”
呵，還有這份本事！
可惜孫乾寫詩的本事平平，只得推脫：
“我寫不好，又不知寫什麼，你隨便挑個曲子奏來便可。”
“寫月色也行啊，您遇着我，沒有想寫的麼？或者寫您家中那位？”
孫乾一笑，想起身懷有孕的洛妃，接過筆：
“我不會寫，但有一詞，想請姑娘寫成曲調。回去後，也好唱給她聽。”
態真震驚了，這還是個有情的男子？
她心中涌出一股酸澀之感，說不出的羨慕之意。
在孫乾的前世，那叫吃了一嘴的狗糧。
孫乾在紙上寫了一首蘇軾的《洞仙歌》：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繡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欹枕釵橫鬢亂。
起來攜素手，庭戶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試問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繩低轉。但曲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寫完之後，孫乾給態真讀後，態真怔在遠處許久。
“這，這是公子所作？”
“不是，這是個叫蘇軾的人寫的。”
“爲何未曾聽聞？如此才情，難道在我大慶沒落了不成？”
“並不是，其中原因一時難以說清。”
見孫乾眉頭皺起來，態真也不好多問，拿了詞填寫曲調去了。
沒過多久，江月樓上邊想起了琴聲。琴聲並不大，但以清朗的女子和琴而唱，便有了一番滋味。
孫乾在一旁聽得暢快不已，怪不得達官顯貴稱讚這樓中的女子，其才情果然非同一般。
院子外的婢女們也在豎起耳朵聽着，時不時念一句新出的詞句。
“呀，好仙氣的句子，怪不得叫洞仙歌呢。”
這曲子完後，歇了一歇，湖中飄着的畫舫上，突然傳出大喝：
“不知樓上哪位姑娘公子，作得這樣高雅詞曲。還請莫辜負這美景，再彈唱一次。”
如此請求，遠處的樓閣之上，有人附聲呼應。
孫乾默然，怎麼有了開演唱會的感覺？要給這姑娘包裝下，沒準能跳出觀止樓這方天地呢！
態真明眸含笑的看着他，孫乾心中一悸動，避開她的明目，點點頭。
“這詞還是送給姑娘吧。”
孫乾轉念一想，畢竟是從觀止樓傳出去的，他要再說送給洛妃的，估計洛妃得生氣。
“公子放心，態真絕不會說出公子的名字，擾公子家宅安寧。”
態真瞧出他的猶豫，貼心說道。
“只要您不願意，觀止樓沒一個人會提起公子來過。”
態真堅定的模樣，讓孫乾放心不少。
她開始重新彈唱，清朗仙氣的曲子，趁月和風，撥動人的心絃。
唱完之後，態真忽而流下一滴清淚，看的孫乾呆了。
他剛一動沒動，覺沒有惹姑娘落淚！
態真飛快擦了那點眼淚，飛快說道：
“公子，不知能否贈一詞也給態真？”
孫乾瞧了瞧她，這姑娘看起來清塵不染，心思還挺靈活。美人落淚後，這麼一點小要求，是個男人也沒法拒絕。
孫乾只好說道：
“我不會這玩意，只能抄一首別人的給你。”
態真將紙筆遞過去：
“只要爲公子所贈，小女子都奉若珍寶。”
孫乾給了她一個大拇指，真會撩！還撩得真心實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