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卿示意懷裏的女人坐到一旁,把酒盞裏的酒一飲而盡,“人可靠嗎?”
無風微微頷首:“谷主放心,那人在鬼市名望極大,有百事通之稱,很多人都會去找他打探消息。”
百里卿手指有規律地跟着小調打着節拍,搖頭輕晃,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說,魚兒會不會上鉤?”
“人一旦着急,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百里卿輕笑一聲,讓他退下了。
——
這邊楚懷仁從宮裏出來後,馬不停蹄地趕回了侯府。
推書房門時,他腳步頓了一下,交代陳忠守在外面寸步不離。
陳忠點頭道:“侯爺放心。”
楚懷仁進去後,先是轉了一圈,看他佈置的機關有沒有被人觸發。
仔細查看了一圈,沒看出什麼異常後,才按動了機關。
他吹了火摺子,一步一步地走下了臺階,密室的門在他身後重新合上。
狹小的密室緩緩地展露在眼前。
一張桌子,兩個軟墊,一副殘局,一副畫。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牆上掛着的那一幅長約兩尺的巨畫。
畫上的女子五官精緻出塵,笑靨如花,眸子彷彿天池淨水般不染灰塵,溫柔注視,泛黃的畫紙也難掩她的傾城之姿。
楚懷仁一時看的有些恍惚,他擡起手想要撫摸女子的臉龐,但又忽然放下了,眼裏的神色幾經變換。
良久,他緩緩開口:“你若還在,看到如今的昭禾一定會很高興,她很像你,性情像,長相也像。”
“但我卻不希望她如此像你,你太過於倔強和心狠了,若不是這樣,你也不會抑鬱而終,我也不會......”
楚懷仁低嘲一笑,閉上眼重重嘆息一聲,把畫慢慢地捲了上去。
他按動畫後的一塊磚石,桌子上的棋盤發出“啪嗒”的聲響。
楚懷仁走過去,把藏在棋盤裏面的一本手札拿了出來。
手札上面並不是全部的文字,還夾雜着一些圖示。
他不知翻看了多少次,但每每看到最後還是怒不可遏。
上面有滄漓國,漠北國,甚至連一些毫不起眼的小國都有,但偏偏沒有大朔國!
楚懷仁盯着畫中的女子,死死地攥着那本手札。
你越保護他,我就會忍不住毀了他!
從密室出來的時候,他把陳忠喊了進來。
陳忠是他在疆場上撿回來的孤兒,對他忠心耿耿,是他最信任的人。
他把御書房的談話給陳忠說了一遍。
陳忠聽後驚道:“皇上這是在懷疑您?”
楚書仁冷笑:“我倒是不怕他懷疑,因爲根本沒有證據,我是怕他口中知道手札內容的人是...”
陳忠顯然是和他想到了同一個人名,不約而同地對視。
“侯爺放心,當初我找人把...的信息處理的乾乾淨淨,根本沒有人會查到鎮遠侯府,查到您的身上來。”
楚懷仁點了點頭,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過...有些事情要加快腳步了!
“最近還有關於手扎的消息嗎?”
“三日後,手札會出現在鬼市。”陳忠把剛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他。
楚懷仁眯了眯眼眸,下了命令:“不論真假,想辦法拿到那本手札!”
他叮囑道:“這次一定要萬分小心,皇上,翊王的人一定也在暗處注意着。”
“屬下明白!”
上京城的瓢潑大雨下是一片風流涌動。
丑時,翊王府。
有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從暗衛的身後閃過。
所經之處,暗衛都來不及動手,直接倒在了地上。
放到紫竹林周圍的所有暗衛後,百里卿勾脣一笑,輕晃了下胸前的羽扇,足尖輕點,上了房頂。
屋子裏昏暗,蕭懷瑾平躺在牀上,緊閉着眼睛。
這一細微的聲響並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他眼睛微睜,冷聲道:“本王竟不知百里谷主有當樑上君子的怪癖?”
屋頂上的人腳下應該是踉蹌了一下,瓦片碎裂聲明顯。
百里磨了磨牙,暗道:蕭懷瑾的內力到底有多深厚?!
以他這身手,神不知鬼不覺地去龍榻上躺躺都不會有人發現。
自以爲做的事滴水不漏,結果人傢什麼都知道了!
沒人迴應,蕭懷瑾也不在意,只是又淡淡地補充看一句。
“若是改主意了,谷主記得把本王暗衛的睡穴解開再走。”
百里卿對蕭懷瑾這穩操勝券的語氣氣的不輕。
想轉身就走,但想到這件事事關楚昭禾,他腳下的步子就邁不動了。
百里卿咽不下這口氣,狠狠一跺腳,屋頂頓時就破了一個窟窿,琉璃瓦碎在地上。
他順着窟窿飛身而下,穩穩地落到了蕭懷瑾不遠處。
蕭懷瑾坐起身,面露不善地看着他。
百里卿冷哼了一聲,道:“放心,漏不了雨,也淹不到翊王!”
他下來時鬆了手裏的傘,那傘把窟窿補的嚴嚴實實,正正好。
蕭懷瑾披了件袍子,重新點亮了蠟燭。
他嫌棄道:“有事就說,說完就趕緊走!”
百里卿翹着二郎腿,氣笑了:“本谷主好歹算是這翊王府的客人,來府上連杯熱茶都不給準備?”
客人?
蕭懷瑾冷笑。
誰家的客人是從屋頂上來的?
他掃了一眼百里卿欠兮兮的模樣,忽然笑了。
“來人!”
音落,不知從哪閃出來了一羣黑衣人,把屋子外面圍的密不透風。
百里卿臉上的表情僵在了那裏。
蕭懷瑾府上居然有這麼多的頂尖高手?!
合着他這是早就設好了圈套等自己來。
百里卿心裏估計了一下。
他想離開翊王府不難,但臉受不受傷就不一定了。
蕭懷瑾悠悠道:“把本王屋裏的這個刺客抓到大理寺。”
“慢着!”百里卿見他來真的,也顧不上擺譜了,虛僞地笑了笑。
“王爺,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麼較真兒。”
蕭懷瑾眉梢微挑:“自己人?”
百里卿眼一轉,使出了殺手鐗:“你喜歡毒丫頭,我是毒丫頭的兄長,可不就是自己人嗎?”
果不其然,蕭懷瑾的面色好了不少,沒有方纔那麼冰冷了。
百里卿從懷裏掏出了一個信封,推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