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和應了下來,走上了去鳳鸞宮的路。
門口守着的宮女瞧見他的身影,連忙進去稟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來了。”
“母后。”
“坐”,皇后輕點了下頭,語氣含笑,指了指宮女剛剛端上來的點心。
“這是小廚房剛送來的果仁酥,你最喜歡的,快嚐嚐。”
蕭景和吃了幾塊,喝了茶水潤潤嗓子。
宮女還在上着糕點,品類繁多,上面還冒着絲絲縷縷的熱氣。
皇后挨着給蕭景和介紹了一遍,讓他嚐嚐喜歡不喜歡。
蕭景和剛開始還能意思着喫兩塊,到最後實在是喫不下了。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母后,您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皇后刮茶的動作一頓,看了他一眼,然後揮了揮手讓宮人退下。
她直接開門見山道:“晉王的婚事定下了,你怎麼想的?”
蕭景和淡淡一笑,聲音不急不緩:“娶了鎮遠侯的女兒,但未必會多鎮遠侯這個籌碼。”
聽他這麼說,皇后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關心起了頭等大事。
“那你呢?”
“我?”
皇后不知道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嗔了她一眼。
“你年紀也不小了,你父皇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了,你也該考慮一下娶親了。”
蕭景和知道他母后是看蕭崇之娶親坐不住了,怕皇長孫不是他的孩子。
腦海裏攸然閃過一個女人俏麗清柔的身影,他眼底的笑容真了幾分。
“反正都晚了,再等等也不遲。”
知子莫若母,皇后一眼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她哼了一聲,道:“你的太子妃之位是誰都不可能是楚昭禾,本宮還是勸你早點死了這份心!”
蕭景和訝然:“您不是也很喜歡她嗎,爲什麼...”
“她和離過,嫁的那人還是你的弟弟,這樣的女人怎麼能當太子妃,將來母儀天下?!”
見蕭景和的臉色不太好,皇后放緩了語氣,退了一步。
“你要是真喜歡她,娶她當側室也無妨,但正妃必定要選大家閨秀出身的千金小姐。”
蕭景和看着溫潤如玉,但僅存於表面,只要碰到他的底線,就會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看着皇后,一字一句說的格外清晰:“除了她,兒臣不認爲還有誰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在沒有注意到楚昭禾之前,他覺得那些閨閣千金知禮儀,懂進退,典雅貴氣。
但與楚昭禾相處後才發現,那些望族貴女都太過於呆板和無趣,遠不及她聰慧耀眼,引人注意。
皇后捂着胸口,問他:“你這是下定決心了?”
“是。”
蕭景和是第一次頂撞自己的母后,知道再說下去兩人難免爭吵。
他想起還要去調查江州馬匹的事,和皇后說了一聲就告辭離開了。
“可真是兒大不由娘啊——”
蓮心勸道:“皇后娘娘不必動怒,奴婢聽說翊王和楚小姐走的極近...更何況太子的婚事得由皇上做主,您不用爲了一個女人傷了您和太子的母子情分。”
“是。”
——
蕭懷瑾出宮後,本來想去看看楚昭禾。
但想到自己額頭上的傷,不想讓她擔心,只能作罷。
上馬車之際,蕭暮羽喊住了他,“五哥,湖心小苑最近來了個江南的廚子,要一起去嚐嚐嗎?”
蕭懷瑾是何人,玲瓏心立刻猜到了大概,“你要是爲了感謝我就不用了。”
蕭暮羽笑了笑,“只是想着和五哥許久未聚了,一起喫個飯,聊聊這四方天地。”
“前面帶路。”
“五哥我和你坐一輛馬車。”蕭暮羽得寸進尺。
不等蕭懷瑾同意,他已經合了傘,動作敏捷地上了車。
蕭懷瑾擰眉,知道這人沒臉沒皮慣了,趕也趕不走,只能隨他去了。
蕭暮羽在他馬車上找到了楚昭禾之前留在這裏備着的藥物。
他看了瓷瓶上面的用法,準備幫蕭懷瑾處理傷口。
蕭懷瑾很嫌棄的躲了過去,只用帕子隨意地擦了擦。
“這點傷口還死不了人。”
蕭暮羽笑的恣意,戲謔道:“楚小姐看見這傷不心疼嗎?”
蕭懷瑾:“......”
本以爲蕭暮羽這個閒散王爺能把藥塗好就不錯了,結果處理的還有模有樣。
蕭暮羽心思細膩,笑着解釋道:“小時候在宮裏被宮人打,我都是自己去太醫院偷藥抹的。”
說着,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自嘲一笑。
“那時候小,不知道那些藥都是治什麼的,胡亂用,有一次差點死了,是賢妃偶然救了我。”
賢妃,楚懷仁一母同胞的妹妹,在宮裏存在感極低,不爭不搶,無子無女,非常佛系的一個人。
“這就是你小時候抱着她的腿,要給她當兒子的原因?”
蕭暮羽聳了聳肩,毫不在意道:“可惜賢妃娘娘不要我這個兒子。”
湖心小築在出京城兩裏地的靜心湖邊上,比別的酒樓來的更清幽雅緻。
下馬車的時候,蕭懷瑾看到了路上揹着單薄的行囊,拄着棍,兩腿泥趕路的人。
蕭暮羽也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看了幾眼後道:“這是...難民?”
穿着樸素,面黃肌瘦,枯草般的頭髮凌亂散落,眼神疲憊呆滯。
這是進城唯一的路,一眼望不到頭,但每隔不遠的距離就會看見這樣的人。
這裏面有老人,有小孩,有婦孺,但無一例外都是渾身拎的溼透,身上污濁不堪,鞋子已經看不清了原本的顏色,甚至還有些人赤腳蹚着水坑。
蕭懷瑾緊擰着眉頭,吩咐道:“玄冥,去問問怎麼回事。”
玄冥找了一個精神狀態還算不錯的年輕人問了問,然後快速地返回來稟告。
“回王爺,他們都是從永州逃難來的,大壩塌陷,水流止不住,這兩天又在下着雨,根本沒有辦法安置災民,他們也是走投無路纔來了上京城。”
蕭懷瑾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