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目前的形勢，那兩個官員馬上得回家種田了。
喫飯的時候，蕭暮羽隨口問了句：“五哥，你覺得父皇會派誰去賑災？”
爲了安撫民心，顯示皇家的關懷，皇帝一定會派一名皇子去。
不過和聰明人說話，不必說的太清。
蕭懷瑾喝了一口桂花釀，輕嗤了一聲：“反正不會是太子。”
“？”蕭暮羽夾的菜“啪嗒”一聲重新掉進了盤子裏。
他心裏一直猜的是太子來着。
這種得民心，享愛戴的事，太子不去說不過去。
蕭懷瑾沒有說話，只覺得蕭暮羽還是太不瞭解皇帝，看的太淺薄了些。
——
鎮遠侯府，玲瓏閣。
楚昭禾讓木槿去打聽了一下上京城各個糧鋪的情況，然後讓她把東榮帶了進來。
東榮一來，就和她說了永州難民的事。
“原來只有很少的災民在城東的破廟裏，不過一天的時間，上京城的街道上都多了許多。”
“他們無處避雨不說，還食不果腹，我來的路上，還見了一個活活餓死的孩子，家人抱着他嚎啕大哭。”
東榮悄悄地擦了擦眼淚，感到強烈的悲哀和無力感。
上京城是天子腳下，他們信任當今聖上，所以來到了這裏。
結果朝廷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東榮向來穩重，見到這一幕時，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氣性。
他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堅信的某種東西崩塌了。
之前種種皆爲鏡中月，水中花，是繁華熱鬧覆蓋下的陰暗醜陋。
少年意氣風發，咽不下這口氣，小聲抱怨了一句，“都說皇上愛民如子，我卻覺得不盡然。”
進來送水果的張嬤嬤聽到他這話後，嚇了一大跳，盤子差點抖落在地上。
她放好東西后，擰着東榮的耳朵，呵斥道：“你個兔崽子，在這胡說八道什麼，你就算要說也去別處說，你不要命千萬別連累了小姐。”
若說張嬤嬤先前是爲了報恩纔來到侯府當下人。
但相處了這麼久後，她真的把楚昭禾當自己的孩子看了，事事爲了她好。
東榮捂着自己的耳朵，求饒道：“娘，你鬆手，我耳朵都要掉了！”
“疼了長記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嬤嬤，無妨，這玲瓏閣沒有外人，”楚昭禾笑了笑，“你先下去忙吧，我和他交代些事。”
東榮求了半天都沒有用，楚昭禾一開口張嬤嬤立馬就鬆了手。
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瞪了東榮一眼，讓他注意分寸。
楚昭禾問他：“你可有想過入仕？”
東榮的眼睛裏的亮光短暫地亮了一瞬，而後便銷聲匿跡。
他動了動嘴脣，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有所顧忌。
“這裏就我們兩人，但說無妨。”
東容雙手放在膝蓋上，有些侷促地坐着，抿了抿嘴。
“男兒書生意氣，想要入朝爲官大展宏圖，報效朝廷，爲天下蒼生做些什麼，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理想，但如今....”
她這番話說的極爲放肆，若是被旁人聽見，是殺頭的大罪。
但她卻說的坦然大方，毫不掩飾。
東榮攸然擡頭，神情有些錯愕：“小姐，你——”
楚昭禾吃了口水果，笑問：“覺得我的話大逆不道？”
東榮點頭又突然搖頭。
“大廈的傾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非一人可爲，你只要記得，你做事無愧於心，堅守本心，那便夠了，至於君主麼...”
她眯了眯眼眸，聲音清淡，“人有生老病死，他也不能一直做主。”
“若下定了決心，幾個月後的秋試就是你的機會。”
楚昭禾點到爲止，其餘讓他自己慢慢思考消化，話題重新轉到了糧鋪上面。
她把自己早就寫好的銷售策略拿了過來，讓東榮過目：“你看看這個辦法可行不可行。”
宣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了一面字，因爲某種原因，他看的有些費力。
楚昭禾摸了摸鼻尖，這毛筆字她盡力了，寫了將近十年醫生的“草書”，一朝一夕改不過來啊！
東榮看了許久，有些似懂非懂，“預售是什麼意思？”
“購買十石以上的這些人先交一半的訂金，等明日找一時間給他們糧食，再收剩餘的錢。”
“限購呢？”
“限制他們購買的數量，防止有人買多後轉手賣給他人，哄擡價格，中間再掙個差價。”
東容乃公又問了幾個問題，楚昭禾都一一地幫他解答。
其實她這營銷策略完全是每年參加了阿里巴巴幾十億大項目總結出來的。
同樣的一種糧食，總不能當着人面賣出兩種價格，所以她纔想了這麼一種辦法。
普通人一次根本買不起十石以上的糧食，能買得起的只有上京城的那些官員，做生意的富商，家裏人口多，喫的多，錢也多。
現在上京城所有糧鋪的米糧已經售空，他們這些人正急的像無頭蒼蠅一樣，她售賣的價格比平時高了幾倍，他們也樂意買。
東榮聽後震驚不已，只覺得這個法子太妙了。
楚昭禾叮囑他；“預售一個半店鋪的糧食，剩的明天按照常價賣給百姓，其餘兩個鋪子裏的糧食先留着，不要一次性賣完。”
兩個糧鋪四千石的糧食，足夠暫時解決上京城目前的燃眉之急。
物以稀爲貴，剩下的兩個鋪子，靜觀其變。
東榮沒有多問，立刻應了下來。
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淡聲道：“預售的消息找人散個幾家就行，一傳十，十傳百，他們會聞聲而動。”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今天天黑之前就能收到那些官員給你送來的銀子。”
“小姐放心。”東榮到底對數字敏感，此時已經完全知道該怎麼做了。
臨走的時候，楚昭禾又想起了一件事，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