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打聽清楚了?”
玄蒼點頭,把在上京城的消息回稟。
“手札的消息是無音谷谷主放出來的,他手上應該還有一本手札,鬼市那晚很多人蠢蠢欲動,其中就有鎮遠侯。”
蕭懷瑾冷笑了一聲,眼神冷的像是如結了冰的湖面:“呵,居然真的是他!”
上次玄冥調查了韓府滅門前後楚懷仁的行蹤。
發現他在韓府滅門的前半個月,曾上門拜訪過他的外公。
而且那些天上朝後皇上總會傳他去御書房。
現在想來,他們根本不是商議政事,而是在算計着怎麼除掉楚家!
自古一山容不得二虎,但玄冥還是不太能理解,爲什麼鎮遠侯一定要以這麼大的代價讓皇上滅了楚家。
蕭懷瑾睨了他一眼,問他:“你想說什麼?”
玄冥想了想,抱拳道:“請王爺容屬下說句放肆的話!”
蕭懷瑾點頭應允。
“鎮遠侯手握重兵,又被皇上所忌憚猜疑,若把手札握在手裏,日後便有了與皇上談判的籌碼,他爲什麼白白就把手札拱手送給皇上?”
把手札放在韓家,御林軍搜出來後自然是呈上去,歸皇上所有。
蕭懷瑾輕嗤一聲,淡淡道:“你還真的以爲韓家搜出來的那本手札是真的?”
除了夜魂閣閣主,天下誰都不知道這手札上到底寫了什麼東西。
狡兔三窟,更何況楚懷仁這種在官場沉浮過年的精明老狐狸。
他不會傻到把真的拿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仿寫了一本假的栽贓韓家。
“那無音谷谷主手裏那本就是假的,他在騙鎮遠侯府手裏那本真的?”
“楚懷仁手裏只有半本,他自然要想方設法地得到另外半本,至於百里卿手裏那本......是真是假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明明滅滅的燭火籠罩着蕭懷瑾的神情,讓人看不真切。
他修長的食指輕點着桌面,垂眸沉思。
百里卿他來上京城究竟是有什麼目的?
難道只是爲了楚懷仁手裏的手札?
沉默片刻,他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馬匹的事,你找機會去西大營看一下。”
自從上次玄蒼來稟告說那些地方都沒有找到馬匹後,他就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這兩天左思右想,猛然讓他想起了一個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西大營?”玄蒼重複了一遍,以爲是他家王爺說錯了。
上京城有東西兩個大營。
東大營是王爺幾萬兵馬在的地方,而這西大營則是皇上撥給鎮遠侯的練兵地。
蕭懷瑾點頭,指了指燭臺下面的陰影:“燭下黑,最危險的地方纔是最安全的地方!”
玄蒼恍然大悟,暗自佩服自家王爺聰明才智。
“若是確認了,就告訴百里卿,這件事讓他出手。”
“是。”
玄蒼走後,蕭懷瑾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反覆了幾次,他心裏的煩躁壓抑並沒有緩解幾分。
他身體後仰,閉上了眼睛。
腦海裏走馬觀花的閃過一些片段。
一個鬚髮皆白,面容威嚴,跪在地上脊背卻仍舊挺得筆直的老人對天長嘆。
“臣......不甘啊!”
轉眼間,他看到了大漠戈壁,漫天黃沙。
手握長戟,身穿威風鎧甲的中年男子上陣前知道了自己父親的死訊。
他陣前失守,意志崩潰。
敵軍冰冷的劍刃沒入了他的肉體凡胎,熱血染紅了那片他曾用生命守衛的疆土。
他可以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殺出重圍,但他卻放棄了。
因爲他看不清自己身後的王朝了...
敵軍的鐵騎在他身上踐踏,屍體被人折磨侮辱,扔在荒漠戈壁暴曬。
或許是畫面太過於真實,像是在眼前重現。
蕭懷瑾的眼角有些潮溼,有溫熱的液體沒入了鬢角。
放在扶手上的手掌無意識地收緊,有尖銳的木屑扎入了掌心。
蕭懷瑾猛地睜開眼睛,心臟不規律地跳動,呼吸急促。
燭火不知道什麼時候燃盡了,屋子裏黑沉沉的壓抑。
他站在窗戶前,視線眺望着遠方。
方纔身上出了一層薄汗,此刻冷風一吹,渾身冰冷,如置冰窖。
“昭禾,若我想要殺了你的父親爲韓家賠罪,你我又該如何自處?”
“你...會恨我嗎?”
他喃喃自語,聲音極輕,風一吹,就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夜風入骨,蕭懷瑾站了一會兒就覺得全身冷的發疼。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輕笑了一聲。
火蓮的確可以暫時壓制體內千里冰魂散的毒,所以一早就該發作的毒足足推遲到了這個時候。
外面忽然響起玄冥的聲音:“葉小姐,時辰不早了,我們王爺已經休息了,您還是先回去吧。”
葉憐咬了咬嘴脣,看了一眼手上端着的羹湯。
“王爺今日是身體不舒服嗎,怎麼休息的這樣早?”
她知道永州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蕭懷瑾做主,他的書房一直亮燈到很晚。
玄冥心裏對這個知府小姐也很是看不慣。
上次王爺都當着她的面說的那麼清楚了,她還不收斂心思。
楚小姐剛走她就這麼晚來找王爺,真是急切的很。
他疏離道:“葉小姐請回,以後您還是不要來找王爺了,傳出去不好聽。”
被一個侍衛這樣說,葉憐的臉面也有些掛不住,氣的牙癢癢。
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屋子裏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玄冥以爲蕭懷瑾出了什麼事,也顧不得她了,連忙跑進了書房。
見狀,葉憐把手裏的托盤交給身邊的丫鬟,也急忙跟着跑了進去。
屋子裏窗邊的防滑的瓷瓶碎了,蕭懷瑾倚着窗臺,脖頸青筋暴起,身體有些微微搖晃。
玄冥一眼就看出這是毒發的症狀,趕緊把他扶到了牀上躺下。
葉憐點了蠟燭,看見了蕭懷瑾蒼白的無一絲血色的臉龐時嚇了一跳。
“王爺這是怎麼了?!”
蕭懷瑾全身冷的發抖,骨頭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啃噬,疼的他神志不清。
迷迷糊糊地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他艱難地掀起眼皮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