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想,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把昭禾從大理寺的牢裏帶出來,洗脫她身上的罪名。
可他卻顧左右而言其他,難道他養了十幾年的女兒還比不上那些死物嗎?!
楚懷仁神情一僵,目光有些悠長深遠。
但只是片刻,他便恢復了銳利精明。
五姨娘本以爲看到了希望,但楚懷仁的話把她重新打入了地獄。
“這件事是她惹出來的,這爛攤子也應該由她自己擺平,否則就不配爲我楚懷仁的女兒!”
楚懷仁心裏已經有些病態扭曲了,他甚至開始假設,當初千媚要是沒有生楚昭禾,那她是不是身體就不會虧空,能活的久一點?
五姨娘直愣愣的看着他,只覺得眼前的人分外陌生。
良久,她緩緩的站起身,笑容很淡,帶着濃濃的自嘲:“侯府果然是個涼薄的地方,怪不得姐姐當年......”
話剛說了一半,臉就被人打到了一邊。
下一刻,喉嚨被人緊緊扼住。
楚懷仁殺人般的目光緊鎖着她,咬牙切齒的低語:“這件事就應該爛到肚子裏,要是再敢說出口,本侯就割了你的舌頭剁碎了喂狗!”
五姨娘雙手掰着他的手腕,瞧着他這生氣樣子,忽然哈哈大笑。
楚懷仁覺得她這笑聲刺耳,滿是嘲諷,手上的力氣加大,命令道:“閉嘴,給本侯閉嘴!”
五姨娘臉部充血,說話時像是有刀子割過喉嚨般痛苦:“侯...侯爺這是...被說中...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嗎?”
楚懷仁眯了眯眼眸,眼神厭惡,在她快要憋死的時候鬆了手,像垃圾般甩到了一邊。
“不知好歹的賤人,要不是看在千媚的面子上,就憑你這些話,本侯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五姨娘的頭磕在了桌角,殷紅的鮮血順着額頭流了下來。
她捂着青紫的脖頸,不斷的咳嗽着,耳邊的頭髮鬆散了兩綹,姿態狼狽。
楚懷仁聽的心煩,不耐煩的對着門外喊道:“來人,把她給我拖出去,別讓本侯再看見她!”
五姨娘扶着凳子顫顫巍巍的起來,直起了身板,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淚:“不勞煩侯爺了,妾身自己會走。”
楚懷仁瞪大了眼睛,不太敢相信一直在她面前唯唯諾諾的女人會有這麼硬氣的一面。
李何見他恍神,在一旁提醒道:“侯爺,時辰不早了,翊王的車隊再有一炷香的時間就到城門口了。”
“嗯。”
剛出院門,就撞上了迎面的安姨娘。
她走的搖曳生姿,聲音嬌媚:“侯爺您這是要出去?”
楚懷仁心裏還氣着,說話的語氣也不是很好:“你來幹什麼?”
安姨娘嘴角的笑意一僵,不知道他這一大清早的火氣是從哪來的。
稍頓片刻,她道:“妾身這不是聽說了大小姐的事,想着......”
楚懷仁打斷了她的話,沉着臉問:“怎麼,連你也覺得本侯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見死不救,是個無情無義之人?”
楚懷仁沒再多說,冷哼了一聲大步離開。
過了一會兒,丫鬟夏荷在她耳邊小聲道:“姨娘,要不咱就當不知道大小姐的事,爲了這事兒惹得侯爺不快不值得。”
這句話成功的得來了安姨娘的一記眼刀子。
“你懂什麼,大小姐要真的死了,你以爲能有我們的好日子過?”
齊秋蓉那個妒婦仗着自己的女兒是未來的晉王妃,又懷了身孕,在府裏整日橫着走。
她就這麼忍氣吞聲的過着倒也無所謂,但她不能不爲自己的兒子打算!
大小姐要手段有手段,要腦子有腦子,有她在,兩人聯手,何愁除不掉一個齊秋蓉?
五姨娘又是個懦弱的,到時候整個侯府還不是由她掌家?!
去城門口的馬車上,楚懷仁端坐在裏面,雙腿微開,手掌放在膝蓋上。
他這個女兒和離回府的這些日子到底都做了什麼,竟然這麼快就拉攏了後院那兩個女人。
五姨娘倒也算了,和千媚的情分在那裏,但三姨娘可不一樣。
安氏那個女人雖是江南女子,但行爲舉止絲毫沒有江南女子的婉約清麗,仗着自己出身商賈,又爲他生了一個唯一的兒子,向來趾高氣昂,對旁人不屑一顧。
有時候也會對他使一些小性子,但如今竟然會親自來幫楚昭禾說情,他倒是十分意外。
外面趕車的李何突然出聲,多嘴問了一句:“侯爺,小姐的事我們就真的不幫嗎,知道的人多了,難免會有一些非議。”
楚懷仁輕嗤了一聲,回答的模棱兩可:“無論我怎麼做都裏外不是人,幫了,他們說我徇私舞弊,藉此彈劾我,不幫,他們說我冷血無情,不配爲人父,左右都撈不着好!”
聞言,李何面色訕訕,不敢再多言。
上京城的百姓聽說翊王今日回京,天還不亮的時候就守在了城門口。
人們大約有心藉着翊王沖洗掉之前大雨帶來的低沉壓抑,情緒分外高漲。
小商販抱着瓜子,花生糖包兒,叫賣的分外高昂,兩邊的茶鋪酒樓人客爆滿,閨閣千金帶着面紗,偷偷的從家裏跑了出來,只爲了一睹這翊王丰神俊朗的容顏。
街道人擠如潮,鎮遠侯府的侍衛用劍攔着他們,華麗寬大的馬車才堪堪過去。
“誒,這不是鎮遠侯的馬車嗎,他的女兒因爲殺人都進了大理寺了,他竟還有心思來這裏迎接翊王?”
楚懷仁聽見這話後氣的頭暈目眩,後槽牙咬緊。
什麼叫有心思來這裏,皇帝的聖旨他能不來嗎?!
百姓的討論聲還在繼續。
“聽說大理寺今天就開始正式審理此案了,後天就要查清上稟,這次他女兒怕是凶多吉少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倒是更心狠一兩分,能大義滅親。”
李何掀開車簾,“侯爺,屬下這就讓她們閉嘴!”
楚懷仁臉色雖然不好看,卻依舊擡手製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