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何愣了一下，服從道：“...是。”
車簾重新被放下，楚懷仁的手從衣襟處伸了進去，把裏面放着的兵符拿了出來，放在手心裏輕輕摩挲，精明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在朝爲官幾十載，他親眼看着聖上是如何從一個少年成長爲一個殺伐決斷的皇帝。
所以，皇上想要的什麼他一清二楚。
江州的馬匹死了，他還得重新想辦法，若是兵權能暫時讓皇帝放鬆對他的警惕，他倒是不介意送一部分出去。
只是有些東西輕而易舉的送出去難免讓人心生疑慮。
所以這件事不能急，得穩得住心性！
人羣突然開始躁動，“來了來了，翊王的馬車到了！”
楚懷仁回神，下馬車輕撣了兩下袖子，整理了一下頭上樑冠後走到了前面。
朝臣見他過來，身體微躬：“侯爺。”
楚懷仁官職雖大，但從不倨傲，目中無人，他一一的同幾個大臣打了招呼，然後目光看向了面前停下的尊貴低調的馬車。
他抖了抖衣袖，雙手抱掌向前推，“臣等奉了聖上之命前來迎接翊王，王爺金安。”
墨色的車簾被修長如玉的手指撩起，蕭懷瑾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四周，在看見那些熱情的百姓時，不禁輕笑了一聲。
瞧這陣仗，怕是太子都沒有享受過。
就是不知他那“好”父皇心裏早就氣的吐血了吧？
蕭懷瑾下了馬車，虛扶了楚懷仁的手臂，聲音低沉：“諸位大臣請起。”
“謝王爺。”
楚懷仁，大聲道：“翊王這次身先士卒，僅帶了五百御林軍前往永州治理水災，控制疫病，築壩防洪，造福四方百姓，有您這樣的皇子實乃百姓之恩，滄漓之福！”
蕭懷瑾挑了挑眉梢，他可不認爲楚懷仁這是在真情實意的讚美他的功德。
“侯爺謬讚，這江山是我父皇的，是蕭家的，本王身爲皇子，守護這萬里山河是理所應當，責無旁貸。”
“可侯爺您不同，您爲滄漓可算是鞠躬盡瘁。”
“當初侯爺可是隻帶領了五萬的軍隊，僅用兩個月的時間就滅了西陵小國，其餘國家君主對此談之色變，不敢再犯，但是的滄漓小到黃毛小兒，大到老嫗夫人，無人不知您的功勞。”
感受到楚懷仁身上散發的陰冷溫度，蕭懷瑾心裏冷笑一聲，面上嘆息了一聲，故作慚愧的說：“這樣一比，本王做的這些實在是微不足道，和侯爺爲這滄漓做的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沒有侯爺先前的穩定，本王今日也不會有機會去永州治水，所以，還是得多謝侯爺。”
說着，蕭懷瑾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楚懷仁雖爲武將，但早就練就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聽出這話裏的意思，他拱了拱手，誠惶誠恐的說：“翊王這話讓老臣甚是惶恐，聖上是君，老臣是臣，君爲臣剛自古不變，爲君分憂是老臣分內之事，實在是不敢居功。”
蕭懷瑾搖了搖頭，頗爲不贊同的說：“侯爺何必如此自謙，有您這樣的忠臣，實在是父皇之幸啊！”
今天是什麼日子，簡直是倒了八百輩子血黴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每句的誇讚中都暗含着彼此才知道的冷刃。
有聽到的百姓覺得兩人都是滄漓的大功臣，爲國爲民的好官。
一旁淫浸在朝堂多年的老油條自是知道兩人在暗中較勁。
但棋局變化莫測，看似柳暗花明，實則卻不盡其然。
他們頭髮也不多了，半截身體也入了黃土，不想再捲入這個修羅場。
只是心裏默默吐槽：楚懷仁這個武將說起話來竟是這麼的滴水不漏，要是他想，怕是當個丞相也手到擒來。
蕭懷瑾和楚懷仁四目相對，空氣中有火花迸射。
有一大臣硬着頭皮上前一步，破了這個結界：“王爺，時辰不早了，皇上還在宮裏等着給您賞賜，您看...”
楚懷仁先收回了目光，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翊王還是莫要讓皇上等急了。”
蕭懷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上了馬車。
駕車的玄冥問道：“王爺，是直接去皇宮還是...”
他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錦袍，不禁皺了皺眉。
兩天沒洗澡換衣服了，就這樣去，他怕明天早朝有人蔘他君前失儀，居功自傲。
“先回府！”
玄冥應了一聲，揚鞭打馬。
不知道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蕭懷瑾泡澡的時候，頭枕着木桶邊緣昏昏沉沉的眯了一會兒，沐浴完後雖然臉上的疲憊顯而易見，但精神好了許多。
他打開手臂站在銅鏡前，玄書幫他更衣。
“事情都安排好了？”
玄冥把腰帶轉正，後退一步，重重的點了一下頭，神情有些沉重。
“本王現在進宮，讓他們準備好，此事務必要萬無一失！”蕭懷瑾喝了一盞茶後起身往外走。
玄冥的手握緊又鬆開，看着他的背影十分糾結，腦子裏天人交戰。
終於，他還是沒有忍住，在蕭懷瑾一腳踏出門檻的時候喊住了他。
“王爺，真的沒有其他的辦法去救楚小姐了嗎？”
他知道他說出的這句話太過於自私。
楚小姐是幫他家王爺解毒的人，相當於是救命恩人，他們這些跟在王爺身邊的人是真的把她當未來的翊王妃，當主子去看的。
如今楚小姐身陷囹圄，他，玄蒼，玄書，阿九，甚至是暗夜閣的所有兄都不會對此冷眼旁觀。
他玄冥可以一命換一命，可以去劫牢，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去救，但唯獨不想用這個辦法。
這個代價太大，除了幾條人命之外，王爺多年的隱忍籌謀付也會隨着付之東流！
蕭懷瑾知道玄冥心中所想，但他別無選擇。
“有，但只有這個最爲周全，也最穩妥。”
他不允許她出一點差錯！
“王爺，皇上不是想要侯爺的兵權嗎，我們不妨從他那裏下手，救出楚小姐。”玄冥在垂死掙扎，想盡了所有的辦法，“對了，還有無音谷谷主，他和楚小姐關係很好，一定不會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