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副都御史申敬則是兵部尚書的門客，而兵部尚書又是太子的外公，到底是誰的意思他一清二楚。
皇帝何其精明，也看出了什麼，轉動着手上的玉扳指，沒有吭聲。
就在這個時候，內閣學士馮士才也跟着站了出來。
“啓稟皇上，臣也有一人選。”
皇帝問道：“不知馮愛卿要推舉的是哪位？”
“臣覺得相較於翊王殿下，晉王殿下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聽此，其餘大臣面面相覷。
馮士才與翊王殿下走的近，太子的人舉薦翊王，翊王的人舉薦晉王，就是不知道晉王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頓時，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看向晉王，皇帝也不例外。
蕭崇之一臉疲憊的站在那裏，看似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但實際上是因爲昨晚他疼了一晚上，如今強撐着精神上朝，思緒早就放空了。
皇帝看他這個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移開視線看向馮士才。
“申愛卿舉薦翊王是因爲他能征善戰，面對各種地勢都得心應手，那馮愛卿又是爲何舉薦晉王？”
馮士纔不卑不亢道：“先前難民一事雖已平息，但晉王的名聲終歸有損，百姓也頗有微詞，若晉王這次能一舉蕩平江寧匪寇，讓百姓不再受匪寇騷亂之擾，不僅能改變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也能幫樹立皇上您的天家威嚴。”
“如此一舉兩得，實乃是去鎮壓匪寇的不二人選。”
這話看似說的就事論事，誰都不偏袒，但大臣們心裏都跟明鏡一樣，暗罵馮士纔不愧是文臣，欲揚先抑那一套被他玩的如此嫺熟。
先是在朝堂上把晉王的老底掀了個底朝天，暗指晉王做事德行有虧，有損皇家臉面。
然後再提出了將功補過之法，好讓晉王名正言順的帶兵平匪。
這一招比左副都御史不知高了多少。
兩人各執一詞，偏偏還都佔理，讓皇帝心思搖擺不定。
這時候，晉王一派人站不住了，翰林院掌院學士看着馮士才，沉聲道：“照馮大人這樣說的話，讓離王殿下去豈不更合適？”
“天下誰人不知滄漓國的離王殿下是個閒散王爺，離王要是能輕而易舉的鎮壓的匪寇，日後誰還敢低看我朝？”
他索性直接把離王也拉下來水，擺明了是“晉王不好過，你們都別好過”的心態。
蕭暮羽來上朝就是來湊個人數，對於這種向來不發表自己的言論，也沒人會在意他的意見想法。
他此時腦子裏正盤算着下了朝後去哪家鋪子喫早膳，聽了這話後一下子就敗了興致。
他轉身，似笑非笑的看着翰林院掌院學士徐徑山。
“本王覺得徐大人說了這麼多還不如自己去，直接一舉拿下江寧城匪寇，天下人就覺得我們滄漓文臣不但能執筆，也能帶兵鎮匪，豈不是更揚我朝國威？”
“以後再有人說徐大人只會嘴皮子功夫，紙上談兵的時候，您直接把這件事說出來豈不是倍兒有面子？”
蕭暮羽擡了擡下巴，言辭懇切，一副爲他着想的模樣。
“同樣是人，爲什麼別的大臣可以帶兵打仗，徐大人你就不可以？”蕭暮羽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步步緊逼。
“離王殿下說的是武將，您可曾見過哪個文臣會帶兵打仗，武將能詩詞歌賦？”
蕭暮羽哼了一聲，得意道：“本王五哥就能。”
徐徑山氣的吹鬍子瞪眼，急的跳腳。
皇帝揉了揉太陽穴，腦子嗡嗡的響，看了身邊的德勝一眼。
後者立刻會意，清了清嗓子尖喊了一聲，“肅靜——”
蕭暮羽和徐徑山下意識去看皇帝的臉色。
只見皇帝一臉陰沉，風雨欲來的模樣，兩人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不敢再吭聲。
“吵吵鬧鬧，是把朕的朝堂當成外面的集市了嗎，你們還有沒有把朕放在眼裏？！”
所有人跪地俯首，誠惶誠恐道：“皇上息怒。”
皇帝眯了眯眼睛，沉聲道：“傳朕旨意，今日午時過後，翊王和離王帶兵一萬去江寧城剿匪，踏平匪窩，一個活口都不留！”
蕭暮羽一臉被雷劈中的表情，眼睛直直的看着皇帝。
他沒聽錯吧，父皇讓他這個遊手好閒，文不成武不就的皇子去剿匪？
皇上開口道：“翊王，朕只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能做到嗎？”
蕭懷瑾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是淡漠的神情。
與皇帝視線相對，他拱手道：“若兒臣順利的完成了這件事，父皇能否答應兒臣一件事？”
所有人都疑惑翊王所求什麼的時候，太子卻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這個五弟可真是迫不及待，上次御書房請旨賜婚不成，又來了今日這招。
羣臣爲證，一點都不給父皇反悔的餘地。
不單單是太子，皇帝也猜到了蕭懷瑾想要什麼。
他眯了眯眼睛，“你這是和朕在講條件？”
他這個好兒子啊，這是在當着這麼多大臣的面威脅他。
蕭懷瑾淡聲道：“兒臣不敢。”
話是這樣說，但皇帝知道自己要是不答應，他還真就敢違抗聖旨，不去了。
這個認知讓皇帝生氣抓狂，但又不可奈何。
罷了，江寧城的匪寇陰險狡詐，再加上地勢特殊，蕭懷瑾也未必能在短短的半個月內拿下。
思及此，皇帝心裏這才平衡了一下，“若你真的在半個月內江寧城的，你回來可以要任何的賞賜，朕絕不會反悔，你可滿意了？”
蕭懷瑾道：“謝父皇。”
剿匪的人選定了下來，大臣們三三兩兩的結伴出宮，有人歡喜有人憂。
楚懷仁剛出了司馬門，早就等候已久的李何連忙上前，看了看四周的人，低聲回稟：“侯爺，夫人在去別莊的路上遇上了山匪，死了。”
他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下意識的看向不遠處齊秋蓉的父親——禮部尚書齊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