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卿把紙片從她手裏接了過來,嗯了一聲,“我一會兒就拿去燒了。”

    楚昭禾心思就沒有放在這紙條上,見他要走了連忙問道:“我聽木槿說你會蠱毒?”

    “不會。”

    她認認真真的觀察了他的眼神,得出了一個結論:“你騙人。”

    百里卿坐在梳妝桌上,輕嘖了一聲,“你怎麼就不相信是木槿騙的你?”

    楚昭禾搖了搖頭,“她不會騙我。”

    若說之前她對木槿和半夏並不是完完全全的信任,但一起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後,她絕不會懷疑兩人對她的忠誠。

    百里卿側目看了眼已經微微泛白的天,笑道:“蠱術不比其他,成事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學習蠱毒也一樣,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成爲蠱師,多少蠱師都死在了以身養蠱這一步。”

    “本谷主惜命,自然不會蠱毒,而且據本谷主所知,這天下最厲害的蠱師都出自漠北。”

    漠北?

    楚昭禾終於明白了,漠北一個處處都落了下風的國是憑什麼擠進了三大國。

    她見識過蠱毒的厲害,比毒術更勝一籌,漠北確實可以憑藉着蠱毒在天下佔一席之地。

    百里卿斟酌着說:“蠱蟲分三六九等,我也只會尋常蠱毒的解法,像那些稀有少見的蠱蟲,都是蠱師多少年心血養出來的,沒有解毒之法。”

    楚昭禾順着她的話問道:“你的意思是說,若是被人下了那樣的蠱,便是要等死了?”

    “蠱蟲千奇百怪,並不是所有的都要人命,大部分是用來控制人心的。”

    “行了”,百里卿直起身,留給她了一個瀟灑的背影,“本谷主還有事,先走了。”

    楚昭禾重新躺回牀上,盯着上面的紗幔看了片刻,嘆了一口氣。

    本以爲百里卿會蠱毒,她也想跟着一起學習個一星半點,結果到頭來白高興了一場。

    百里卿出了玲瓏閣,無風不知從何處閃了出來,“谷主!”

    他抻了一下袖口,漫不經心的問道:“無音谷有沒有人會寫密信?”

    “谷主說的是哪種密信?”

    密信有好幾種不同的寫法,甚至有些人爲了絕對的安全,直接自己編了一套書寫方式。

    百里卿把那邊緣焦黑的紙遞給了他,“這種。”

    無風仔細看了兩眼,脫口而出:“這是丘狄國的密信。”

    之前無音谷混進來了一個丘狄國的奸細,後來在他的房間裏就搜出來了與這一模一樣的書信。

    百里卿眼裏劃過一抹暗光:“那這上面內容又是什麼?”

    “這個屬下就看不懂了。”無風搖了搖頭,“不過谷主要是想知道,屬下立刻去找人。”

    他阻止住了無風:“不用了。”

    一個滄漓國位高權重的鎮遠侯與丘狄人往來書信,不管這信上內容說的是什麼,楚懷仁都犯了大忌。

    雖然這被燒的殘片根本證明不了什麼,但卻是楚懷仁的破綻。

    ......

    禮部尚書。

    齊夫人自從知道幺女去世的消息後一直哭個不停,滴水未進,幾次昏了過去。

    齊廉在屋子裏正勸着她用膳時,餘光看見管家在外面徘徊。

    他轉身對伺候的下人交代了兩句。

    管家見他出來了,迫不及待的開口:“老爺——”

    齊廉看了他一眼:“回書房再說。”

    “是,是。”

    管家這才反應過來,跟着他一同進了書房。

    齊廉滿頭華髮,目光沉痛,眼裏佈滿了紅血絲:“查到是誰要害死我蓉兒嗎?!”

    管家點頭,從懷裏掏出了一枚玉佩和染了血的書信。

    “暗中保護小姐的護衛全死了,玉佩是從其中一人手裏找到的,這信是從死的綁匪身上搜出來的。”

    信紙被捏的變形,齊廉一臉痛色。

    派出去暗中保護的二十人可是齊府武功最好之人,沒有想到這樣都沒能護住他的女兒。

    “那鎮遠侯府的護衛呢?!”

    管家看了眼他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死的人中只見了兩個穿着侯府衣服的下人。”

    齊廉想到了什麼,慌忙打開了書信。

    信紙已被鮮血染紅,上面只有簡短的三句話。

    “殺之,事成之後,白銀萬兩。”

    “楚懷仁!”

    齊廉氣的手抖,信紙被他當成了某人的脖頸用力的攥在了手裏,桌上的東西瞬間被掃落在地。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竟如此狠心薄情,送走了蓉兒還不夠,還派人假扮山匪殺了她!”

    管家瞧着他氣都喘不上來了,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水,幫他順着氣。

    “老爺,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齊廉擡高了聲調:“誤會,怎麼可能是誤會?!”

    “玉佩可以有人偷了陷害他,但他的字跡誰能模仿的來?!”

    楚懷仁雖是武將,但他寫得一手好字,豪放中透着一抹鋒利,鐵畫銀鉤,別有風骨,先皇多次讚賞。

    那年喜文的男兒以仿得他的字爲榮,但所有人都只能摹出他的字形,沒能掌握其中的半分風骨。

    而這封信書寫流暢,看不出落筆時半分猶豫琢磨的停頓,墨跡力透紙背,絕對是楚懷仁的親筆所書!

    管家聽後恍然大悟,“既然如此,老爺豈不是可以拿着這兩樣東西去求聖上做主?”

    “哼,你以爲我不想嗎?”

    提起這事,齊廉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哪裏不想直接求了皇上,直接治了楚懷仁殺妻的罪名,但蓉兒死前犯的也是殺頭的重罪。

    聖上要是知道了,又怎會饒了他齊家。

    到時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值。

    管家不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那這件事就這麼過去豈不是對不起小姐的在天之靈?”

    齊廉怒目圓瞪:“楚懷仁殺了老夫的女兒,老夫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放過她?!”

    殺女之仇不共戴天,他齊廉怎麼可能嚥下這窩囊氣。

    “備禮,我要去太子府。”

    管家愣了一瞬,連忙應下:“老奴這就去。”

    江寧城,溪山鎮。

    蕭懷瑾臨窗而立,眼神冰冷的望着不遠處的山脈。

    江寧多山,靈空山在一衆高聳入雲的山脈中並不起眼,但因爲匪寇佔山爲王,這座山頭就成了江寧城百姓談之色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