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禾不太懂，明亮的雙眼寫滿了迷茫。
柳新蕊卻沒有半點解釋的樣子，對正在搜查的士兵道：“我帶你們去抓他們，還有他們走的太急，錢財珠寶都沒有帶走，我知道在哪放着。”
士兵不太敢相信，看了蕭懷瑾一眼，後者輕點了下頭。
楚昭禾看着她的背影，也猜到爲什麼她這般積極的幫忙。
她笑了笑，看向蕭懷瑾，意有所指的說：“女人輕易不發火，但忍耐是有限度的，任意揮霍就是死路一條。”
蕭懷瑾倒是真的認真品味了這句話，從善如流的回答：“所以，從來都是你招惹我。”
？
“......”
從山洞出去時，外面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炸藥的痕跡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只有土地上的暗紅昭示着不久前發生了什麼。
沒來得及逃竄的匪寇被綁在了一根繩子上，老老實實的跪成了一排。
旁邊，是幾十個大小不一的箱子，裏面閃的光比這燭火還要亮上幾分。
士兵小跑着過來，恭敬道：“回稟王爺，都清剿完畢了，一共抓了一百零二名匪寇，查獲黃金十萬兩，白銀三十四萬五千兩，珍珠翡翠五箱......”
蕭懷瑾嗯了一聲，“列份單子給我，箱子封條貼好，交到國庫充公。”
“是。”
他側頭對玄書吩咐道：“你帶三千人下去，和老八一起把出口守好了，把跑到那些人一個不少的給本王抓回來。”
“屬下遵令！”
夜色濃厚，約莫已經到了寅時了。
楚昭禾眨了眨眼，哈欠打到一半時，忽然聽見了哭聲。
壓抑又絕望的聲音順着山風吹進了她的耳裏。
她轉身，循着聲音，她的目光落到了幾個女子身上。
正在哭泣的女子孤零零的站在那裏，其餘女子不但沒有人去安慰，還刻意避着她一樣，中間隔得遠遠的。
走近了，楚昭禾清楚的看到了其他女子眼裏還未來得及收起的嫌棄和嘲諷。
她目光移開，落到哭泣女子的身上，瞳孔收縮。
女人的頭垂得很低，地面上能看出她淚水滴落的痕跡，身上輕薄的紗衣被扯的不成了樣子，裸露出來的皮膚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紅痕。
什麼都不用問，她都知道女子在他們來之前經歷了什麼。
楚昭禾看着心裏酸澀，她把身上的外袍脫掉，披在了女子的肩上，還幫她攏了攏，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女人身體一僵，下意識的擡頭。
她的杏眼裏佈滿了紅血絲，頹喪和死氣沉沉的情緒不合時宜的出現在了她這張稚嫩的臉龐上。
楚昭禾拿出帕子，溫柔的幫她擦掉了臉上的淚，輕聲道：“山頂晚上冷，要是凍生病了，回去家人會心疼的。”
在這個女孩空洞的看不見一絲將來的眼裏，她說不出“沒事了”，“都過去了”這些安慰的話。
在她看來，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陰影一輩子都將存在，傷疤也只能讓時間一年又一年的熨帖撫平。
女子抓緊了身上的外衣，張嘴了好幾次，看着楚昭禾突然淚如雨下，好半天才艱難的說出了兩個字。
“...謝謝。”
楚昭禾給她了一個擁抱，女子在她耳邊很小聲的說了幾句話。
聽到最後一句“......我不想讓我家人擔心。”時，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楚昭禾強忍着淚意對她一笑，喊了木槿過來，讓木槿幫她重新梳妝，給她換上了柳新蕊拿來的衣服。
整理過後的女子看着好了很多，除了氣色有些差外看不出方纔的狼狽。
她懷裏抱着楚昭禾的外袍，想要送還的手剛一伸出去就收了回來，最後她小聲的詢問道：“可以把這件衣服留給我嗎？”
“好啊。”楚昭禾自是痛快答應，在她耳邊嘀咕說，“我的衣服可是從不送人，送你就代表你是我的朋友了，有空可以去上京找我玩，我帶你喫香的喝辣的。”
女子抱着衣服的手緊了緊，眼裏有了一絲亮光，露出了來靈空山以後的第一個笑容。
楚昭禾步子歡快的回到了蕭懷瑾的身邊，看着天邊的一道亮光。
她揚聲道：“蕭懷瑾，天快要亮了。”
蕭懷瑾把她剛纔的一切盡收眼底，擡手理了理吹在她臉上的髮絲，心底柔軟。
他的小姑娘，無論經歷了怎樣的腥風血雨，見識了怎樣的人心險惡，但心裏一直留有一塊善良溫暖之地。
蕭懷瑾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擡了擡眉梢，順着她的期望說：“所以？”
“過往所有將會被掩埋於黑暗，金烏升到山頂的時候，一切都將不同。”
楚昭禾對他莞爾一笑，餘光卻是看向身後。
女子渾身一震，也跟着擡頭望了過去，只不過她眼前越來越模糊，等擦乾了淚水時，他們已經走遠了。
楚昭禾下山回去的路是蕭懷瑾背的。
她身上裹着男人的衣服，趴在寬闊溫暖的肩膀上，清冷好聞的檀木香味讓她眼皮子越來越沉。
走了一會，蕭懷瑾以爲背上的人兒睡着了，把腳步放慢時，傳來了一聲小貓似的呢喃：“蕭懷瑾。”
男人扭頭，把耳朵靠近了她。
以爲是有話說，但半晌都沒有聽到下文，便知道她這是在說囈語，他無奈的搖頭，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楚昭禾不知夢到了什麼，會時不時的喊他一下。
蕭懷瑾知道她聽不見，但聽到後還是會“嗯”一聲。
本來半個多時辰就能到山下的路程，因爲怕楚昭禾顛簸，足足被延長到了一個多時辰。
匪寇走的是近道，蕭暮羽早早的就守着了，和玄書配合的還算默契，兩人直接來了個甕中捉鱉，沒有一條漏網之魚。
那羣匪寇以爲所有的兵力都上山了，沒想到山下還有士兵把守，直接不費一兵一卒的綁了他們，臉色難看又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