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書玄冥不放心的跟了出來，見他如此，擔憂的喊了一聲：“王爺。”
蕭懷瑾擡眼看了眼自己頭頂的傘，恍惚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他像是自問，聲音又輕又淡的說：“你們說，本王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玄冥和玄書對視一眼，爲難的不知如何開口。
最後，玄冥道：“爲韓家報仇雪恨，何錯之有，王爺您不要多想。”
“是麼？”
蕭懷瑾慘淡一笑，接過他手裏的傘，自己撐着轉身進了王府。
這一夜，翊王府最高的那處亭子裏燭光亮了一整晚。
香燃盡了又燃，週而復始。
一道修長的背影負手眺望遠方，身體周圍散着酒的醇厚香味。
......
楚昭禾從酒樓的後門進了院子。
後院留有三間屋子，一間當做進寶的房舍，半夏和木槿擠了一間，把那間最大最寬敞的留給了楚昭禾。
半夏端了熱水進來，看着自家小姐虛弱慘白的臉色心疼道：“小姐，您這些日子定是沒有休息好，今晚還是早些休息吧。”
楚昭禾是累，但她也睡不着，閉上眼總會做噩夢。
明明沒有看到楚家抄家的樣子，但閉上眼睛就是血流成河，府里人的無助和呼救。
她勉強一笑，看着她們輕聲道：“你們不是說有好消息要告訴我嗎？”
半夏看向木槿，示意要不要現在說。
木槿沉默了片刻後鄭重點頭。
反正小姐早晚都要知道，何況這件事真的算不上是壞事。
半夏笑道：“那小姐您等着，奴婢去去就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半夏去而復返，身邊還多了一個人。
“佩蘭！”
楚昭禾“蹭”的一下站起了身。
佩蘭踉蹌着小跑了過來，抱着她哭喊道：“小姐，奴婢，奴婢還以爲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您了。”
楚昭禾拍着她的背，好一會兒才平復了下來。
她心疼道：“你的眼睛和腿是怎回事？”
剛進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佩蘭眼睛上纏的紗布和走路時腿腳不靈便的樣子。
佩蘭搖頭道：“沒事，都過去了，奴婢不疼的。”
這些和活着見到小姐來說，都不算什麼。
楚昭禾猜到了什麼，心臟狠狠一縮。
“是不是他們對你用刑了？”
佩蘭閉着眼點了點頭，聲音已經哭啞了：“奴婢和夫人，五姨娘的丫鬟關在了一處，御林軍對我們用刑，問我們知不知道侯爺的謀反的事，我們說不知道，他們下手便會更重一些。”
“後來奴婢昏死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這酒樓了。”
楚昭禾擡頭看向木槿。
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把佩蘭從宮裏救了出來？！
木槿道：“小姐，是阿九帶佩蘭回來的。”
楚昭禾神色一頓，淡淡一笑，她也是糊塗了。
皇宮守衛森嚴，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除了蕭懷瑾，誰還有這麼大的能耐？
他有私心，不希望因爲楚家的事，讓王爺和小姐有了隔閡。
聞言，楚昭禾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
除此之外，她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事已至此，覆水難收。
對於蕭懷瑾，她不恨不怨，但她也做不到現在對他笑靨如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楚家的事到底對她有着太大的打擊，往日的所有都煙消雲散了。
除了身邊的三個丫頭，她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楚昭禾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一切，所以她懦弱的選擇了逃避。
她會釋然的，但需要時間。
半夏告訴她，張嬤嬤現在和東勝在一起，若有需要了就接她過來。
楚昭禾自嘲一笑：“不用了，我現在又不是什麼小姐，哪用得着那麼多人伺候。”
半夏道：“小姐，就算您不是鎮遠侯嫡女了，您還是無音谷谷主的小姐啊，是谷主的妹妹，照樣身份矜貴，有一個下人伺候是應該的。”
楚昭禾沒有和她解釋那麼多，想着明日皇帝的聖旨就出來了，到時候人盡皆知。
她現在心裏盤算着要不要再買處宅子去住，總蝸居在這後院也不是個辦法。
這幾個月她做生意攢下的銀子，足夠她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了。
察覺到她有心事，木槿她們交換了一下眼神，準備退下。
楚昭禾喊住了佩蘭，說要替她檢查一番。
縱然她身上的傷口是莫寒診治的，莫寒的醫術她也信得過，但她從不相信佩蘭的眼睛會這麼瞎了，一輩子只能用一個眼。
但事與願違，她不死心的檢查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得出的結果還是那一個。
佩蘭的眼睛確實沒辦法了，哪怕用最先進的技術也不可能了，但她的腿不是什麼大問題，調養些日子就會好起來。
她開了最好的藥，讓半夏給佩蘭換藥服用。
佩蘭比楚昭禾看的開，她還安慰說：“小姐，奴婢撿回來一條命都不錯了，這點傷真的不礙事。”
她可是親眼見了那兩個丫鬟死的慘狀。
楚昭禾捏了捏她的髮髻，笑了笑。
沐浴完，已經天亮了。
聽着窗外噼裏啪啦的雨聲，她了無睡意。
楚昭禾知道自己已經有些精神衰弱了，若長時間這樣下去，輕者失眠，內分泌紊亂，重則誘發抑鬱症，產生自殺傾向。
她想了想，還是給自己打了一針安眠藥。
這條命她要留着向皇帝報仇！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姑姑，五姨娘，雪瑤都是幫助過她的人，她不能忘恩負義。
以皇帝的血祭奠她們就是最好的選擇！
不是怕有人顛覆了他的江山，自己坐不穩皇位嗎，那她便讓他怕的噩耗成真！
想着想着，藥效上來了，楚昭禾眼皮漸沉，昏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起牀洗漱時，她想起了今天是個什麼日子。
用過早膳，她去問了佩蘭母親墳墓的位置，準備過去祭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