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走了半個多月的漠北使臣終於在今日進入了上京城。
楚昭禾本無意去城門口湊這個熱鬧,但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王府有一味藥用完了,莫寒又不知道去哪個山上採藥了,她怕別人會抓錯,就帶着木槿出了府。
從莫寒家拿藥回去,路過上京城的長安街。
長安街是條南北街,從西城門可以一直走到紫禁城門外。
漠北使臣,今天恰好走的是這條街。
今日的上京城明顯要熱鬧許多,街道兩旁叫賣的商販,提着菜籃子伸長脖子,想看看漠北車隊的婦人,還有手握長戟,神情嚴肅,守在街道兩側的御林軍。
木槿朝人頭攢動的地方看了一眼,見漠北使臣的車隊剛剛入城,正朝這邊走來。
自家小姐因爲翊王,這幾天神情都是仄仄的,喫飯也喫的很少,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一大圈。
她有意轉移自家小姐的注意力,想了想,隨口扯了一句:“都說漠北的男人長得深刻粗獷,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野性,女人也不是嬌嬌弱弱的,騎馬射箭樣樣精通,也不知道說的是不是真的。”
楚昭禾不太信她:“你從小跟着兄長走南闖北,怎麼會沒見過漠北人?”
木槿解釋說:“半夏去的地方比奴婢多,漠北奴婢是真的沒去過。”
但其實,她確實在別的地方見過漠北人。
楚昭禾停下了腳步,問她:“你是想跟着湊個熱鬧?”
“小姐,要不我們就站在這兒等着,等車隊走過來,我們看一眼就走?”
木槿覺得,周圍都是喧鬧聲,小姐置身其中,能染上一絲半點笑意也是極好的。
“那就聽你的吧。”
楚昭禾沒有怎麼考慮,就同意了。
她整日待在王府是爲了陪蕭懷瑾,不覺得無聊,但幾個丫頭不一樣。
好不容易出來透口氣,多呆一會兒也無妨。
思及此,楚昭禾轉頭看了看周圍,帶着佩蘭上了身後的茶葉店。
她給了掌櫃一錠銀子,說她不買茶,只是借地方一觀。
對於她這樣的客人,掌櫃自是求之不得,恭恭敬敬的把她請到了二樓的雅間品茶。
登高而望遠,推開窗戶,輕而易舉的就能看到浩浩蕩蕩,一眼望不見頭的漠北車隊。
楚昭禾端了杯掌櫃力薦的雪頂含翠,直接坐到了窗臺上。
木槿怕她摔下去,默不作聲的站在她身後護着。
車隊由遠及近,百姓的喧鬧聲越來越大。
木槿看見了什麼,笑道:“離王可真是討女孩子喜歡。”
正在喝茶的楚昭禾放下了茶盞,朝樓下看去。
看一馬當先,笑的風流蕩漾,一臉春風的蕭暮羽,她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今天這日子,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離王娶親。
有姑娘紅着臉,朝蕭暮羽扔去了香囊,他人來之不拒,單手穩穩的接住,笑的那姑娘芳心大亂。
楚昭禾突然覺得,蕭暮羽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至少在對付女人方面,他是絕對有手段的。
不得不承認,有一張吸引桃花的臉再加上萬裏挑一的身世,確實可以爲所欲爲。
蕭暮羽身後,跟了五輛馬車,兩側有穿着漠北服飾的侍衛手握彎刀,嚴陣以待的跟着。
楚昭禾的目光一一劃過,稍顯詫異:“這次漠北竟然還派了女子當使臣?”
第二輛馬車旁邊跟了兩個侍女,車帷是紫色薄紗,外面還掛了銀鈴,隨着馬車的搖晃發出“叮叮咚咚”的脆響。
車隊還沒完全走過來,木槿這個位置看不到馬車。
她移了下步子,伸長脖子看了兩眼,說:“這五輛馬車應該是按照地位排序的,前兩輛馬車,應該坐的是漠北皇室的人。”
“皇室?”
作爲一個戰敗國,納貢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用得着這麼大的排場?
木槿點頭:“小姐你看,前兩輛馬車上的花紋是貔貅,這樣的花紋,在漠北,只有皇室親眷能用。”
楚昭禾看了兩眼後收回視線,扭頭問她:“你說,來的這兩位是什麼身份?”
漠北和滄漓可不一樣,漠北君主的皇子公主多了去了,再加上一些宗親,更是數不勝數,哪有這麼好猜。
木槿苦惱思索的時候,下面的聲音突然有些躁亂,還有馬兒的嘶鳴。
不知道是誰家的小孩調皮,從御林軍防守的空隙躥了出去。
駕車的車伕嚇了一跳,猛的拉緊了繮繩,才避免馬車從小孩的身上踩過去。
馬兒喫痛,脖子向後揚起,兩條前腿離開了地面。
落地時,馬車重重的晃動了一下。
本就是個意外,楚昭禾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突然傳來了女子的刻薄的呵斥聲。
“這是哪來的賤民的孩子走路不長眼,衝撞了本公主的車駕,害的本公主撞到了頭,要是本公主破了相,他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夠!”
她和木槿對視一眼,重新回到了窗邊。
好好的一個女人,就是長了一張嘴,白白的破壞了那漂亮臉蛋的美感。
這是楚昭禾對那位自稱“本公主”人的第一感受。
小孩子也不知是被馬車嚇到了,還是被公主的呵斥嚇到了,站在原地哭了起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公主覺得臉上掛不住,更是怒不可遏。
她對一旁的侍衛命令道:“把他給本公主抓起來,本公主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他,看他以後長不長記性!”
侍衛是漠北的,自然領命。
動手的時候,小孩的母親跑了過來。
她見孩子沒事時鬆了一口氣,再一看這車隊,臉色煞白。
她對公主磕了幾個響頭,慌忙請罪:“是民婦沒有看好孩子,求公主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他這一次,民婦在這給您賠不是了。”
公主冷笑,絲毫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
“本公主金枝玉葉,因爲你這個不長眼的兒子讓本公主受傷,你以爲你這樣的賤民磕幾個頭就能恕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