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像是破布一般被甩在了地上，吐出的血沫裏帶着兩顆門牙。
腦袋裏像是有千百隻蜜蜂在嗡嗡亂叫，眼前的視線也有些模糊。
他眼神迷茫，只一個勁的重複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
端親王二話不說的拽着他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揪了起來，咬牙切齒的說：“事到如今，你說什麼都沒有用了，若是你背後還有他人指使，本王勸你早點交代出來，或許太后和皇上還能大發慈悲的留你一個全屍。”
“他人指使？”術士嘴跑風的重複了一句，涕泗橫流，渾身發顫的開口：“楚懷仁死後，我真的沒有在皇上喫的丹藥裏動過手腳，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端親王沒有說話，只是揪着他衣領的手收的更緊了些，用一種極其肯定的語氣道：“不可能，若真如你所說，那盒子裏塗的丁公藤又作何解釋？你背後無人指使，爲你撐腰，你不可能有這樣大的膽子！”
術士被勒的喘不上來氣，雙手掰着他的手，面部漲的通紅，眼珠往外凸。
端親王陰騖沉冷的眼睛晦暗如深的看着他，佈滿繭子的大掌慢慢鬆開衣領，捏住了他的脖子。
“你說，還是不說？”
術士驚恐的眼神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沁溼，冷的直打寒顫。
端親王忽然鬆了手，拉過一把椅子讓他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這樣吧，只要你說出幕後主使，本王就求太后和皇上，留你一口氣如何？”
說着，他的眼睛似是無意般往一旁看了一眼。
術士一怔，然後小心翼翼的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在看到六王爺那張臉時瞳孔狠狠一縮，什麼都明白了。
端親王不知從哪翻出了一個匕首，把玩的兩下抵在了術士的脖子上，冷笑了一聲：“本王給你十個數考慮，過期不候。”
“一，二，三......”
催命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術士用力的嚥了一口唾沫，擡頭看着他。
端親王與他對視，聲音依舊未停止。
“六...七...”
術士的雙手死死的攥着扶手，在聽到“九”的時候，他閉了閉眼睛，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般開口：“我說，我說！”
閉眼假寐的太后睜開了眼睛，捻着佛珠的動作頓了一下。
聽到他願意交代幕後主使她本應該高興，但這心，就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了一樣，覺得空氣稀薄，呼吸不暢。
端親王笑了笑，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臉：“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爲俊傑，你要早說了，何必受這麼多的罪。”
術士看了眼太后，目光緩緩移到他的臉上，懷疑道：“我若說出幕後主使，王爺真的可以饒我一命？”
“你沒有資格和本王講條件，也沒有別的路可以選，你不說，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端親王是笑着說的，但縱是如此也遮不住語氣裏的毒辣和陰狠。
不信，也得信！
他長吐一口氣，跪在了地上，聲音悲痛：“太后娘娘明鑑，是六王爺，是六王爺他指使我的！”
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蕭崇之愣了一下後衝了過來，一腳踹開他身後的椅子，拽着他散亂的華髮怒道：“你放屁，本王從未指使過你做任何事，讓你進宮是真心實意的想讓父皇好起來，如今你爲了活命，竟敢誣陷本王，本王這就殺了你這個雜碎！”
他彎腰撿起了地上被踹斷的椅子腿，尖銳的豁口衝着他的心臟刺去。
電光火石之間，端親王握住了他的手腕。
對上蕭崇之猩紅的眼睛，他意有所指的說：“太后還沒有說什麼，你卻要對他喊打喊殺，難不成是是惱羞成怒嗎，怕他說出更多的祕密？
蕭崇之本就正在起頭上，此時端親王這話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他失去了理智，手肘用力的頂了他的心口。
轉眼間，兩人打鬥在了一起。
你一拳，我一掌，誰都不肯讓誰。
太后看了片刻後回了神，衝着一旁發愣的太監喊道：“都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把他們拉開？！”
太監和外面的御林軍蜂擁而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開了兩人。
怕他們再動起手，御林軍的手臂攔在了端親王的肩胛骨前。
端親王雖然腿不太靈敏，但畢竟是刀尖上走過的人，功夫還在，對付一個蕭崇之綽綽有餘。
他除了臉頰不注意被打了一拳後，沒有受什麼傷。
相比之下，蕭崇之就慘了許多，被打的捂着腹部，直不起來身。
端親王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冷眼瞧着身邊的御林軍，一甩衣袖怒道：“退下！”
御林軍見太后沒有吭聲，便抱拳退下。
短暫的安靜後便是“嘭——”的一聲。
太后身邊小桌上的茶水在杯子裏晃動。
她在嬤嬤的攙扶下起身，走到他們兩個面前，第一次發了這麼大的怒火。
“是不是都想翻了天去，竟然當着哀家的面動起了手，你們是不是要看着哀家像皇帝一樣躺在那裏你們才滿意？！”
蕭崇之跪地低下了頭：“皇祖母息怒，孫兒知錯。”
“是兒臣一時衝動，兒臣也知錯。”
端親王壓抑着情緒，也開口說了軟話。
他雖是一臉怒氣，但心裏卻蔓延開了笑意。
魚兒上鉤了！
太后本想訓斥兩句，但想到了皇帝病情，煩躁不已，只好先把這件事暫時擱置。
順着沒有關的殿門，她望向了外面。
天還是黑暗的，但遠處已經有隱隱約約的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時辰不早了。
太后轉頭對嬤嬤說：“你先帶昭禾進去吧。”
“是。”
邊看好戲邊喫的楚昭禾聽到自己的名字，把最後一口糕點嚥下，拍了拍手上的殘渣，跟着嬤嬤去了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