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披風，溫聲叮囑。
楚昭禾眨了眨眼睛，笑道：“知道了。”
目送她離開，蕭懷瑾回頭看了一眼內殿，擡腳離開。
蕭暮羽看的目瞪口呆。
剛纔那麼溫柔的人是他五哥麼？
回過神來，人已經走遠了，他小跑着追了上去。
離上早朝還有半個時辰，現在去有些早了。
蕭懷瑾不想去吹冷風，索性去了離金鑾殿不遠的暖閣。
暖閣在一個小山丘上，藉着地勢原因，可以把周圍的一切盡收眼底。
昨夜一場大雨降了溫，已經有宮人在裏面燒了炭火。
打掃的宮人看見蕭懷瑾和蕭暮羽有些意外。
這暖閣就是四周被圍上的亭子，平日裏很少有人來的。
她怔愣了一下後連忙屈身行禮。
暗自慶幸方纔自己沒有偷懶。
蕭暮羽搓了搓手，撩起衣袍坐下後看向她：“端壺熱茶上來。”
“是，奴婢這就去。”
宮女很是機靈，辦事也麻利，不過片刻的功夫就送來了一壺上好的雪君山銀針進來。
茶水剛剛放下，蕭暮羽就讓她退下。
他親自給蕭懷瑾斟了一杯熱茶，動作極其狗腿。
蕭懷瑾睨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想說什麼就說。”
“五哥這樣說，我可就有話直說了？”
他起身，把窗戶的縫隙關的小了一點，謹慎的不能行。
忙活完了一切，他才重新坐回位子，不解道：“五哥方纔在皇祖母面前，爲什麼要幫六哥說話？”
雖然六哥算不得五哥的對手，但總歸在旁邊伺機而動的守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下了黑手，讓人防不勝防。
麻煩！
蕭懷瑾喝了口茶，垂眸看着杯子裏淡綠色的茶湯，不答反問：“你認爲本王是在幫他說話？”
蕭暮羽迷茫了。
難道不是嗎？
看端親王步步緊逼的架勢，擺明了要把六哥拉下馬，這輩子都不能翻身。
不是五哥那幾句話，太后怕是會跟着端親王走，按律處置六哥。
蕭懷瑾摩挲着茶杯上的花紋，淡聲道：“本王只是實事求是罷了，若說真的有什麼，不如說是物傷其類。”
“物傷其類？”
書到用時方恨少。
蕭暮羽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意思。
蕭懷瑾放下茶盞，看了他一眼，沒有絲毫要解釋的樣子，只是有些嫌棄的說：“回去多讀點書，省的日後有參你胸無點墨，整日只知道流連花叢。”
蕭暮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自覺理虧。
但他心裏卻覺得，有五哥，二哥他們在，他讀不讀都一樣，反正父皇無論如何也不會注意他。
蕭懷瑾看見他臉上的落寞，拍了拍他的肩膀，隱晦曲折的說了一句話。
“之前說的不會因爲祝餘草改變，多下點功夫，別人自然就尋不到你的錯處。”
蕭暮羽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五哥說的，和他以爲的是同一件事嗎？
蕭暮羽很是疑惑，最終還是忍無可忍的問了出來：“五哥，有了祝餘草你就可以解了身上的毒，爲什麼還要把......”
後半句話說的沒有太清楚，但彼此心裏都明白。
蕭懷瑾輕笑了一聲，幽深晦暗的眼眸裏浮上了輕蔑和不屑。
“我若說自始至終，我從來沒想與人爭那個位子，你信嗎？”
若是這話換了旁人來說，蕭暮羽是一千個一萬個不相信。
但對於五哥的話，他向來深信不疑。
蕭懷瑾起身，推開了身後的窗戶，眺望着遠處。
白色的晨霧漂浮在空中，把青山遮的朦朦朧朧，讓人瞧的不太真切。
霧不散盡，就永遠不會背後到底是怎樣的一副景象。
除非，你站的位置足夠高，高到可以俯視羣雄，傲視蒼生。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收回了視線，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蕭暮羽。
“本王承認自己是有私心，但有一點你記住位，只有身居高位，纔不用仰仗他人鼻息，看他人眼色，心裏一直所求，靠不住別人，萬事，唯有自己。”
順着這話的意思，蕭暮羽想起了什麼，覺得眼眶有些熱熱的。
他別開了眼，起身恭恭敬敬的對蕭懷瑾行了一禮。
“多謝五哥。”
蕭懷瑾手掌輕託了一下他的手。
四目相對，是旁人無法讀懂，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蕭懷瑾入宮本就是穿的朝服，但蕭暮羽接到宮裏人的傳信時還在外面花天酒地，穿着一身常服就進宮了。
侍衛天影把朝服送了過來。
蕭懷瑾沒有興趣欣賞大男人更衣，他不緊不慢的喝完最後一口茶，起身離開。
蕭暮羽在身後喊着：“五哥，你等等我，一會兒咱們一起去上朝！”
蕭懷瑾頭也不回的丟下了一句：“你又不是不認識路。”
“......”
無影笑了笑，邊給他更衣邊接話：“王爺，屬下陪您去上朝。”
蕭暮羽皺眉，嫌棄的看着他：“你能進金鑾殿還是能站到本王身邊？”
無影這笑容僵住了，撓了撓頭，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屬下是不能，可是屬下能在外面等您下朝。”
蕭暮羽哼了一聲，伸開了手臂。
無影十分有眼力見兒的給他整理袖口衣領，認認真真的給褶皺撫平。
瞧着他這積極的模樣，蕭暮羽鬼使神差的問了句：“你知不知道物...物傷其類是什麼意思？”
無影粗眉擰在了一起：“物傷其類？”
爲了維持自己的形象，蕭暮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說：“嗯，本王身邊不留傻子，這不就突然想考考你。”
無影：“......”
跟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了，王爺的那點心思他也摸得十有八九。
什麼考考他，分明是王爺自己不會。
不夠他一個當下人的，怎麼能說出來駁了主子的面子。
他故作沉思，想了許久許久，在蕭暮羽耐心快消耗完的時候，纔開口試探道：“應該是動物磕了，碰了，傷了，死了，它的同類也會跟着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