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禾回過神時,身體已經被禁錮在了男人和牆壁中間。
心底好容易壓下去的那股怒火又噌噌噌的冒了上來。
她沒忍住,一巴掌打了過去,惱怒道:“蕭崇之,話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要發瘋就去別處發瘋!”
這一巴掌用了全力,蕭崇之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了五個指印。
他好像不知道疼似的,管都沒管,控制着心裏的躁悶,啞聲道:“我只要你個機會,一個和蕭懷瑾公平競爭的機會!”
楚昭禾本想拒絕,可話到了嘴邊又突然想到什麼,轉了個彎道:“好啊,只要你告訴我這沱西鎮和棲柏鎮的百姓是怎麼中毒的,我就考慮考慮。”
棲柏鎮與沱西鎮相信來往只需要一個時辰的功夫,她方纔治病的時候,聽沱西鎮的百姓說,棲柏鎮也開始有百姓身體不適,眼前時不時的產生幻覺,晚上總覺得鬧鬼。
有人不堪其苦,精神失常,自殺了好幾個了。
蕭崇之聽到前兩個字時,眼裏升起了亮光。
聽到最後,這抹光亮怎麼也維持不住了,整個眼眸黯淡無光。
他苦笑一聲,無奈道:“你知道你母親的脾氣,我若說了,怕是會沒命。”
這樣的答案,楚昭禾其實並不意外。
蕭崇之如今一無所有,母親收留他,不過是想利用他心中的恨來達到某些目的。
他要是背叛母親,這天下便沒有他的生存之地。
楚昭禾聳了聳肩,聲音涼薄:“我的條件只有這個,若是說不出來,就讓道吧。”
蕭崇之神情哀傷,撐在她耳側的手無力地下垂。
可惜,如今的他表現的多麼難過受傷,楚昭禾心裏絲毫沒有波瀾,也不會多看一眼。
走了兩步,身後傳來男人急切的聲音。
“就算我告訴你他們是怎麼中的毒,你也救不了他們!”
聖主雖是個女人,若沒有一些過人的手段,怎麼能鬥倒漠北那幫大臣,成爲漠北王的左膀右臂?
他知道楚昭禾的醫術和毒術,但這些對上聖主玩弄的爐火純青的蠱毒,簡直是不值一提。
楚昭禾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告不告訴是你的事,救不救活是我的事,你只要說出來就好,其餘的用不着你操心。”
蕭崇之眉宇有鬆動的跡象,嘴脣微動。
可等了好久,都沒有聽到聲音。
楚昭禾無聲的笑了笑,直接離開。
既然他不願意說,她可以再想其他的辦法。
......
自從那天與千媚談判不歡而散後,楚昭禾這兩日都是自己用膳。
午膳過後,她準備躺下來休息一會兒。
腰疼的讓她在牀上來回輾轉,覺得哪個姿勢都不舒服。
迷迷糊糊快睡着之際,她想:等下午再看病的時候,一定要培養幾個助手幫忙。
這一覺還沒睡多久,楚昭禾就被敲門聲給驚醒。
她翻了個身,煩躁的扯過被子矇住頭。
可外面的人像是鐵了心要把她喊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百里卿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她威脅:“你最好說的是要事,否則我掐死你!”
百里卿看了眼楚昭禾鬆散的髮髻和惺忪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很是心虛:“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睡覺...”
楚昭禾看都沒看他一眼,又重新躺回了牀上,語氣疲憊懶散:“有話快說,有皮快放,無事受死!”
百里卿:“......”
知道她這兩天都沒有好好休息,百里卿本想改日再說,但又覺得這消息實在重要,他怕說的晚了,這丫頭醒來還是找他算賬。
他轉身關了房門,隔着屏風看了眼楚昭禾,開門見山道:“是宮裏面的消息。”
“哦,關我——”
等等。
皇宮的消息?!
楚昭禾身下像是裝了彈簧一樣,一下子就坐起了身。
她這些日子看似自由,進進出出毫不受限,但千媚在暗地裏安排了不少人盯着她,美名其約是保護,實際是怕她偷跑回上京城。
沱西鎮位置偏遠,消息閉塞,她已經好久沒有聽到和蕭懷瑾有關的消息了。
在百里卿眨眼的瞬間,楚昭禾已經裹着厚厚的毯子坐了下來。
她拍了拍身邊的凳子,討好的笑了笑,示意他坐。
百里卿看着她因爲蕭懷瑾這個男人臉變的如此快,心底滋味莫變。
楚昭禾給他倒了杯涼透了的茶,眼睛睜的烏溜圓,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百里卿向來拿她無可奈何,搖了搖頭道:“說他的事情之前,我還要告訴你一件別的事。”
楚昭禾忙點頭:“你說。”
百里卿看了她片刻,才緩聲道:“宮裏的宜妃,歿了。”
她沒想到會聽見這句話,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好好的人,怎麼會沒了...”
妃位以上的妃嬪不必殉葬,這是宮裏心照不宣的規定。
正因爲如此,後宮的那些女人才會擠破了頭往上爬,想等皇帝龍馭賓天后,給自己留條生路。
百里卿道:“是先帝親自留下的遺旨讓她陪葬,不過她是在宮裏自殺的。”
這其中緣由,他也不是很清楚。
“都說她是先帝的寵妃,沒想到這個身份反倒成了她的催命符。”
楚昭禾眼眶熱熱的,恍惚地笑了笑。
她們都約好了啊,等她出宮後就來幫她管理酒樓,一起喫喫喝喝,一起逍遙快活。
怎麼,怎麼人就沒了呢......
楚昭禾不想哭,但這眼淚就是忍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眼前視線一片朦朧,她的手用力的抓着自己身上的毯子,脖子往裏縮。
冷,太冷了。
這屋子裏的炭火,一點都不暖和,比那冰天雪地還冷!
百里卿拿着帕子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溼痕,用兄長的身份,給了她一個擁抱。
他知道,她哭不單單是因爲宜妃去世了,還因爲心裏那份茫然無措的孤獨。
她愛護的,在意的人,一個一個的都離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