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模糊了眼前的視線,朦朦朧朧的瞧的不真切。
百里卿看着楚昭禾步步走進客棧,離她越來越遠。
他緊了緊手掌,喊了她一聲。
楚昭禾掉頭看他。
“無事”,百里卿擺了擺手,笑得淺淺的:“我就想說多多保重,他若敢欺負你,寫信告訴我,我爲你撐腰。”
“好。”
楚昭禾心底有暖流劃過。
她擺了擺手:“快回去吧,路上的雪越積越厚,晚了就不好走了。”
百里卿哪在乎這點雪,執意看着她進去再走。
可直到楚昭禾的背影消失不見,他動都未動,像是被冰封了一樣。
肩上的雪落了一層又一層,溼冷的寒意透過布料冰冷了身體。
百里卿一直上揚着嘴角也慢慢拉平,眼底神色不明。
不知過了多久,他稍稍仰頭,注視着客棧房間的燈火。
他知道,這麼多盞燭火,一定有一盞是毒丫頭一直找尋的。
......
冬季天黑的早,但時辰還不算太晚。
楚昭禾一進去,小二就迎了上來:“姑娘,打尖還是住店?”
她搖了搖頭:“都不是,我找人。”
一聽是找人,小二的語氣頓時沒有方纔那般熱切了。
“做咱們這行的都有個規矩,恕不能奉告!”
“您要是不住店,就請吧。”
小二伸手朝向門外,擺明了是要趕人。
楚昭禾拿銀子的手就這麼停了下來。
規矩能理解,但這態度實在是沒必要浪費銀子。
大廳裏還有人在用膳,她無意與小二糾纏,便退到了門口。
楚昭禾站了會兒,拿出了脖子上一直戴着的骨哨。
蕭懷瑾不是說只要吹響這個骨哨,方圓十里,他定能尋到她麼。
正好她這次就試一試,看還管不管用。
樓上的某間屋裏。
蕭懷瑾正看着玄書剛拿回來的上京城的密報,突然察覺到胸前骨哨的振動。
他愣了片刻,慌張的起身。
玄書被他這突然的動作下了一跳,擔憂道:“王爺,怎麼了?”
蕭懷瑾把骨哨扯下來緊緊的攥在手裏,聲音有些發抖:“昭禾她來找我了!”
楚小姐來了?
楚小姐不是在上京城的護城河失蹤的嗎,怎麼可能在這偏遠的沱西鎮?
不等玄書問個明白,蕭懷瑾人已經沒影了。
吹了幾下,楚昭禾覺得有些冷,搓着手在原地不停的走動。
攸而,像是感知到什麼,一個不經意的擡頭,她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男人。
想了很久,唸了很久的人就在眼前,此刻再見,倒是感覺有些不真實。
她眨了眨眼,忘記了反應,就這麼傻愣愣的看着。
男兒有淚不輕彈。
在看見心愛之人毫髮無傷的站在自己跟前,蕭懷瑾眼底熱熱的。
“蕭懷瑾,我——”
我來找你了。
話還沒說話,楚昭禾就落入了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
這個擁抱,隔絕了所有的寒冷。
跟在後面的玄書看到這一幕,喜極而泣,一臉老夫父親般的欣慰。
太好了!
楚小姐這是救了王爺的命啊!
靜靜相擁了很久,蕭懷瑾平復了情緒,額頭抵着楚昭禾的,悶聲道:“小沒良心的,一會兒再和你算賬!”
楚昭禾笑眯眯的看着他,偏頭附在他耳邊:“你才捨不得。”
滾燙的氣息落在耳廓,帶着酥酥麻麻的刺激感。
蕭懷瑾眸色一深,拉開兩人的距離,壓低了聲音:“舍不捨得,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他拉着楚昭禾的手,可剛走了一步,就發現了不對勁。
楚昭禾還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手指勾了勾他的掌心,眼神無辜:“腳麻了。”
被他抱着站了這麼久,雙腿都沒知覺了,更遑論雙腳。
蕭懷瑾擡了擡眉梢:“想讓我抱你?”
“......”
男人的話太過於直白,楚昭禾臉上熱熱的。
她矢口否認:“纔不是......”
話音剛落,身體便感受到強烈的失重感。
楚昭禾下意識的露出了蕭懷瑾的脖子。
上方響起男人低沉的笑聲和揶揄的聲音:“下次想讓抱,你可以直接說。”
“蕭懷瑾,這纔多久未見,你怎麼就學的這麼油腔滑調的?”
楚昭禾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覺得有些陌生。
“這不叫油腔滑調,這叫......”蕭懷瑾拉長了音調:“心之所至。”
心之所至。
楚昭禾無聲的重複着這個詞。
她笑了笑,把臉貼在了男人的胸膛,聽着讓人安穩的心跳聲。
蕭懷瑾垂眸看了她一眼,抱着她的手緊了緊。
回到屋裏,他讓玄書端了盆熱水起來。
楚昭禾坐在牀邊,躲開了男人要幫她脫鞋的手,不太自然的說:“那個...還是我自己來吧。”
蕭懷瑾如今是皇帝,讓一個皇帝伺候她,她這心實在是虛啊。
蕭懷瑾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以前怎麼不見你這般顧及尊卑禮儀?”
“這不是今時不同往日,你如今可是皇帝。”
說是這樣說,楚昭禾卻沒有半分拒絕的樣子。
雙手撐着牀,悠哉悠哉的。
蕭懷瑾撩着水,給她按摩。
過了會兒,他擡頭看她,慢條斯理地問她:“你要是想當皇帝,我禪位給你,讓你做女皇?”
楚昭禾正閉眼享受着呢,聽到這句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好不容易喘過來氣了,她想也不想的說:“可別,我就不是當皇帝那塊料!”
......
屋子裏燒着炭火,腳又泡在熱水裏,身上暖和和的,沒一會兒,楚昭禾就昏昏欲睡。
水將要涼時,蕭懷瑾給水擦乾,扶着她的頭讓她躺舒服了。
起身之時,衣袖被人扯住。
楚昭禾半醒未醒,霧濛濛的眼睛看着他,輕聲問他:“蕭懷瑾,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蕭懷瑾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裏,蓋好。
“你要是想說,自然會說。”
楚昭禾又問:“那你就不怨我,不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