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感受到自己身體裏好不容易壓下去那股燥火有捲土重來之勢。
他磨了磨後槽牙,把被子拉上來蓋住她的臉,粗聲粗氣的說:“老老實實睡覺,否則本王真的不敢對你保證什麼!”
剛剛那一遭過後,楚昭禾是一個字都不敢說了,趕緊翻身閉眼。
聽着她呼吸逐漸平穩,蕭懷瑾起身,去院子裏吹了半個多時辰的冷風。
翌日,天剛矇矇亮。
魑魅得到準允後進屋,對千媚稟告道:“聖主,可以出發了。”
千媚點頭,拿起桌上的匕首別在了腰裏,隨口問了一句:“昭禾起了嗎?”
“還沒動靜,屬下這就去喊小姐。”
千媚想想,還是喊住了他:“還是我去吧。”
屋門緊閉,她默默的站了一會兒才擡手敲門。
可過了很久,裏面也沒有絲毫的動靜傳出。
千媚與魑魅對視了一眼,彼此神色都有些凝重。
破門而入,屋子裏冷清清的,半分熱氣都沒有,爐子裏的碳都涼透了。
桌子上,放着薄薄的信封。
千媚想到了什麼,竟有些不敢打開。
紙上的字跡很少,只有短短几列,她看的卻格外緩慢。
“母親,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喚您了,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爲謀,人生路長,切莫讓一時的仇恨矇住了您的眼睛,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因爲種種原因,我不能與之當面道別,您也不用派人來尋我,您好自爲之,希望再見,你我不是站在對立面。昭禾,留。”
千媚一字不落的看完,手指收緊,生生的把紙上捏出了幾道摺痕。
信紙貼在胸前,那上面的字跡像是有力道,隔着衣服刺入了她的心窩。
她閉了閉眼睛,語氣苦澀:“她...終究是怨上我了。”
她丟下她這麼多年,再見時她未恨。
如今卻因爲這一件事,傷了她們的母女情分。
千媚睜開眼睛,眼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的亮光。
她低低的問:“魑魅,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魑魅向來聽從她這個主子的號令,只要是主子的話,便都是對的。
可還未開口,站在門口有一會兒的百里卿走了進來。
他掃了眼那信紙,由衷地說:“師父,現在收手,爲時不晚。”
收手?
“呵。”
千媚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好徒兒,開弓哪有回頭箭?”
百里卿有些急了,他上前兩步,與她面對面:“師父,你現在還未讓人行動,一切都來得及,只要您停手,昭禾她會原諒您的。”
“不會了。”
千媚用手指壓了一下眼角,恍惚的笑了笑,把信裝回信封,交給魑魅。
夜魂閣被滅門,父親死不瞑目,從小生活的家被一把火燒的面目全非,找不到半點曾經的樣子。
她本來是該在父親的掌心教養着長大的,她不必那些世家千金過的差。
可一夕之間,全都沒了。
她曾經有一段時間活的臉狗都不如,大朔先皇不給她喫的喝的,爲了活命,她就接屋檐下的水喝,與野貓搶食。
她就是靠着心裏頭那股火才熬到了今日。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是飲鴆止渴。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這些人都該死!
不報仇雪恨,九泉之下她無言面見父親。
百里卿看着她,以一種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他有些不敢相信,面前這個被仇恨衝昏頭腦的人是自己曾經最爲依賴的師父。
想起什麼,千媚扭頭看他,眉眼鋒利,毫不留情的警告說:“看在是你把她帶來見我的份上,這次你放走她我就先不與你計較,若你日後再與我這個師父唱反調,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客棧防守嚴密,楚昭禾不可能自己一人無聲無息的離開。
除了百里卿有這麼大的膽子,她找不到第二個敢幫助她的人。
......
楚昭禾起來梳洗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嘴脣果然破了一下小口。
這還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脖子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
屋門被打開,昨晚的罪魁禍首玉樹臨風,姿態翩然地走了進來。
楚昭禾衝了過去,指着自己身上那些痕跡,咬牙切齒道:“蕭懷瑾,你讓我怎麼去見人?!”
說好了今天一起去調查百姓中毒的事,可她這個樣子怎麼出門?!
蕭懷瑾放下手裏的早膳,認認真真的看了片刻,姿態很是端正:“昨晚情難自抑,沒注意好力度,抱歉。”
楚昭禾沉默好半天,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句:“...你這個時候還挺懂禮的。”
蕭懷瑾沒說的是,她皮膚白皙,這痕跡就像是梅花,與她相得益彰。
不過爲了還有下次,這話他只敢在心裏想想。
冬天的衣服領子高些,楚昭禾又用遮瑕掩蓋了些,看不出什麼後才就此作罷。
兩人用完早膳,玄書進來稟告說漠北聖主已經動身離開了。
“王爺,用不用屬下派人跟着他們?”
蕭懷瑾斟酌了一下,開口道:“不用,讓上京城散落在各處的密探多加註意,一有異常,先報給玄蒼。”
遠水救不了近火。
玄蒼就在上京,手裏還有他留下的兵權調令,有什麼問題他會處理。
玄書抱拳:“是,屬下這就去辦。”
這幾日楚昭禾爲了方便給百姓看病,便在鎮子中心搭了一個簡易的帳篷。
在看見如今帳篷下坐着的人時,她稍感意外。
是念柔。
念柔轉頭看見她,很是高興的揮了揮手:“楚姐姐!”
楚昭禾走過去,用帕子踩了踩她額頭上的汗:“你怎麼沒走?”
昨晚離開時,她讓百里卿轉交了她一些銀兩,那些錢,足夠她還上欠蕭崇之的債務,自己去謀生了。
念柔搖了搖頭:“我不走,大哥哥也還沒走!”
楚昭禾愣住了。
蕭崇之竟然沒和千媚一起離開?
說曹操曹操到。
蕭崇之帶着魍魎走了過來,看見蕭懷瑾時他眼裏有暗光劃過,笑意不達眼底。
“五哥,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