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腳把跪在地上請罪的運送軍糧的將領踹翻在地，怒罵道：“父皇用國庫的銀子養着你們，你們卻連軍糧都看不住，你說你們這幫廢物有什麼用？！”
胸口一陣鈍痛，喉嚨處涌上腥甜。
將領卻無暇顧及，連滾帶爬地重新跪好：“殿下息怒，這件事是屬下的錯，屬下願意受軍法處置！”
胡律耶雙手叉腰，面容因爲憤怒而變得扭曲。
“殺了你，那些糧草會回來嗎？！你知不知道，聖主還在上京城等着這些糧草，如今糧草落入了蕭懷瑾的手裏，你讓孤拿什麼去給聖主交代？！”
將領低着頭，硬着頭皮道：“滄漓士兵手裏的那個武器實在是太厲害了，屬下等人根本近不了他們的身，這才——”
想到那炸藥，他如今還心有餘悸。
手下的士兵直接死了的還算幸運，活着的，身體殘缺不全，生不如死！
“閉嘴！”胡律耶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後面的話，陰戾的眼神中殺意畢露：“你的這些解釋孤聽了也沒用，你就留着自己留着，去地底下懺悔吧！”
說着，他掉頭對身後跟着的貼身侍衛道：“傳孤旨意，護送糧草的隊伍辦事不力，導致糧草丟失，這些人，就地處決！”
跪在地上的將領猛地擡頭，苦笑一聲，臉上一片頹敗之色。
他挺直腰板，恭恭敬敬地行禮：“屬下，認罰！”
“屬下身爲將領，沒有防患於未然，隨機應變，這一切都是屬下的錯，下面的士兵都只是聽令行事，已經盡力了，屬下斗膽，求殿下對那些士兵網開一面，所有過錯，屬下願意一人承擔！”
說完，將領擡頭，直視着胡律耶的目光，眼底神色堅定。
運送糧草的一萬士兵，死了一半，餘下的不到五千人，有的士兵後半輩子都提不起劍，上不了戰場，都落到了如此地步，於情於理，殿下都不應該對他們趕盡殺絕。
“你一人承擔，你怎麼承擔？是把那些糧草給孤重新搶回來，還是替孤直接殺了蕭懷瑾？！”
胡律耶冷笑一聲，那陰騖的神情讓人毛骨悚然，聲音像是從牙關裏擠出來的一樣：“對方未損一人就奪走了漠北的幾萬石糧草，你竟還有臉讓孤對他們網開一面？！”
“告訴你，孤沒有誅九族，已經是格外開恩了，你可千萬不要不識擡舉！”
將領還想再說什麼，他已經喊來了士兵，讓士兵拖出去動手。
“殿下！那些士兵在戰場上奮勇殺敵，隨您征戰四方，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這樣對他們！殿下——”
首領歇斯底里地喊着，面目漲紅，心有不甘。
貼身侍衛聽着這越來越遠的聲音，有些於心不忍。
他上前一步，低聲對胡律耶道：“太子殿下，兩軍開戰在即，此時把這些人都處決了，是不是會動搖軍心？”
丟失糧草並非是他們的本意，滄漓翊王防不勝防。
誠如將領所說，他們都盡力了，但凡只有一點辦法，又怎會眼睜睜地看着那些糧草落入敵手？
胡律耶睨了他一眼，眼神陰騖：“你真的以爲孤是傻的嗎？若是他們拼死守護糧草，怎麼可能回來這麼多人？！臨陣脫逃的貪生怕死之輩，死有餘辜！”
太子殿下這是在殺雞儆猴！
是讓其他的士兵看着，下次再遇到炸藥時膽敢後退，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縱然已經下令懲罰了，但胡律耶還是難消心頭之氣。
刺殺大朔太子沒有成功就算了，如今竟然連糧草都丟了。
這些蠢貨，簡直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侍衛是個有眼力見兒的，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遞了過去。
“殿下，您先喝杯茶，消消氣。”
胡律耶接過，坐在他剛扶起來的凳子上，面沉如惡鬼。
茶盞剛遞到嘴邊，窗邊傳來一陣撲棱棱的聲響。
他眼色微變，侍衛已經快步走過去，打開窗戶，取了信鴿腿上綁着的小竹筒。
“殿下，聖主來信了。”
胡律耶接過，確認信沒有被動過手腳後打開。
上次他寫信給聖主說了炸藥的事，就是想試探一番。
要是聖主對楚昭禾這個女兒失望了，他也可放手一搏！
這樣想着，胡律耶仔細地瀏覽信上的內容。
看完，他燒了信紙，意味不明地看着那團跳躍的火焰。
快要燒到手指時，胡律耶忽然笑了笑，把那團火直接攥到了手裏，手指用力地捻了幾下。
侍衛看愣了，回過神來後忙去給他擦拭。
胡律耶推開他，拍了拍掌心的灰齏。
他放聲大笑了片刻，侍衛還以爲是聖主那邊傳來什麼好消息了。
正準備開口時，胡律耶笑容突斂，砸了桌面上僅存的茶具。
侍衛嚇得咽回了嘴裏的話，戰戰兢兢地看着他，有些摸不準他的心思。
胡律耶磨了磨牙，刻意地壓抑自己的聲音，開口道：“聖主說了，讓孤不管用什麼辦法，在七日之內重新送一批糧草到上京城，否則她便會向父皇進言，廢了孤這個太子！”
侍衛瞪大了眼睛：“七日，這怎麼可能？！”
大朔那邊還是不同意他們漠北軍隊從虎崤關和天門關進入滄漓。
要是再運送糧草，勢必還要經過翊王的防守線。
就算僥倖過了這關，還有上京城這一關。
這一路困難重重，別說七日了，半個月運送到都算是好的。
“聖主雖然很得皇上信任，可她終歸只是一個臣，是一個外人，可太子的廢與立是大事，她又怎配左右？！”
侍衛替胡律耶抱不平，很是生氣。
聖主行事狠辣，朝中大臣多有不滿，要不是皇上在那裏壓着，她哪會有今日？！
太子尊她敬她，她卻敢反過來威脅太子。
真是豈有此理！
胡律耶冷冷一笑：“她這些年幫父皇收拾了周邊幾個挑釁作亂的小國，擴大了漠北的領土，而且她手裏還有能一舉奪下滄漓和大朔的籌碼，你說就憑這些，她能不能決定太子的廢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