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百里卿給了她一個讚許的眼神:“他想聯合大朔兩大藩王,藉着他們的手攪亂朝綱,到時候大朔內亂,根本無暇顧及與滄漓的結盟,他們便可趁機行事。”
雖然大朔皇帝是她名義上的父親,但兩人根本沒有見過面,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楚昭禾多問了兩句,也不過是看在子蘇的面子上。
“大朔表面上看着百姓安居樂業,平靜祥和,但這份平靜的下面不知隱藏着多少暗流,皇兄他有的忙了。”
居安思危,亙古不變。
大朔皇帝因爲自己的身體的原因力不從心,這才導致了朝政的腐敗。
子蘇就算再聰明,但畢竟年輕,有些還沒有領悟到,怎麼可能鬥得過那些各個都八百個心眼子的大臣。
“皇兄?”
百里卿聽到這兩個字,難免有些喫味。
兩人這才認識多久,昭禾就這麼輕易地認了他?
楚昭禾問他:“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不然直呼其名?
“你有了皇兄,看來以後是不需要我這個兄長了”,百里卿起身甩了一下衣袖,哼道:“沒想到本谷主親自看着的毒丫頭,竟然爲他人做了嫁衣裳!”
蕭懷瑾也就算了,他沒防着,怎麼又多了個子蘇?!
楚昭禾聽出他話裏的陰陽怪氣,忍俊不禁。
她追了過去,看着他笑眯眯地開口:“無論我有多少個皇兄,你這位兄長都是我心中無可替代的存在!”
百里卿瞥了她一眼:“真的?”
楚昭禾毫不猶豫地點頭,真摯誠懇:“當然是真的!”
百里卿是她來到這裏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他是真心的幫她,護她,沒有任何的利益驅使。
在她心裏,早已把百里卿當成了不可或缺的家人。
百里卿心裏立馬撥雲見日,但他刻意壓制着上揚的嘴角,清了清嗓子:“別以爲說兩句好話就想哄好本谷主,告訴你,本谷主不喫這一套!”
他對楚昭禾揮了揮手,十分不耐煩地把她推進屋:“時辰不早了,趕緊回去休息!”
關上門之前,楚昭禾丟給他了四個字:“口是心非!”
在回去的路上,百里卿終於繃不住了,嘴角上揚。
他發自肺腑地開心,笑容不同於以往的玩世不恭,浮於表面。
可是笑着笑着,他頓了一下,接着,嘴角的弧度拉爲扁平。
身側掌燈的無風無意間注意到他的神色,問了句:“谷主,您怎麼了?”
百里卿站在原地很久,回頭看了一眼,神情有些說不清道不明地哀傷落寞。
無風何時在他身上看見這樣的神情,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可不等他再仔細看看,百里卿已經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他拿了幾壇酒,把自己關在了屋裏。
無風察覺到他有心事,但也不敢多問,盡職盡責地守在外面。
百里卿也不點燈,一室漆黑。
他駕輕就熟地半躺在軟榻上,一條腿屈起,一條腿隨意地搭在一旁。
烈酒入喉,灼燒心扉。
毒丫頭真正的身份是大朔公主,大朔皇帝唯一的女兒,掌上明珠。
以後她的身邊身邊根本不缺保護她,爲她辦事之人,他也不過是其中之一。
她還有蕭懷瑾在側,或許根本用不上他。
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會因此越來越遠......
這個認知讓百里卿心裏鈍痛。
他仰頭喝了一大口酒,不知是喝得太急了還是情緒刻意壓抑的太平淡了,他猛烈地咳嗽了起來,牽扯着五臟六腑,難受他眼底都有了溼意。
這聲音聽着太過於揪心,無風進來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谷主,你沒事吧?”
百里卿擺了擺手,渾身上下像是脫了力般躺回軟榻。
他用手擋住了眼睛,呼吸慢慢平復了下來。
許久許久之後,百里卿一直沒有動靜,無風以爲他睡着了,把被子蓋在了他身上。
他轉身之時,身後傳來了聲音。
“我早就應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百里卿還是維持着方纔的姿勢,聲音又輕又緩,想是夢中的呢喃。
可無風知道,他是清醒的。
他猜到了自家谷主爲何這般的緣由,猶豫了片刻道:“谷主何必庸人自擾,楚小姐又不是那樣忘恩負義之人。”
百里卿移開了手臂。
方纔無風倒水時點了蠟燭,就在旁邊不遠的桌子上,這亮光,刺的他眼都睜不開。
百里卿擡手揮滅了蠟燭,有種被猜穿心事後的惱羞成怒。
“你懂什麼?!趕緊滾,本谷主要休息了!”
翌日。
楚昭禾早早起身,去了酒樓一趟。
她今日想去看看宜妃。
兩人相識一場,又有蕭懷瑾這層原因,於情於理,她都應去祭拜一下。
宜妃的墳墓雖然簡單了些,可勝在環境清幽,沒有人打擾。
她把懷裏自己包的一束鮮花放在了石碑前,撫摸着她的名字,眼裏熱熱的。
凝竹。
楚昭禾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這個名字。
彎腰鞠躬,她把自己從酒樓打包的飯菜擺了出來。
“你不是說想嚐嚐京城第一酒樓的飯菜嗎,我給你帶來了,這幾樣菜都是酒樓裏的招牌菜,吃了的人無不稱讚,你也一定會喜歡!”
楚昭禾邊說邊忙活,還斟了酒。
她舉起酒杯,笑了笑道:“這第一杯,我敬你。”
心裏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對凝竹說,但看着墓碑,心口像是壓着一塊石頭,沉甸甸的,讓她不知從何說起。
她與蕭懷瑾欠凝竹的,這輩子都換不清。
最後,楚昭禾敬了她三杯酒,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話。
離開時,已經是晌午。
回去的路上,有人攔住了馬車。
駕車的阿九道:“小姐,是玄冥。”
楚昭禾知道,若不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玄冥不會直接攔車。
她上玄冥上了馬車。
“楚小姐,鑼鼓巷那邊出事了!”